第90章(2 / 2)

李家如何欢喜找到这么个儿媳妇儿暂且不提,林安却是调.教两位妹婿调.教上了瘾,常常都要把两人叫过来,问善堂和婴儿村的进展,问罢公事,还要问二人的学问。

李长宁还好,他因着家里人都是读书人,父亲虽然有时候很不靠谱,但好歹是个举人,但凡他不懂的地方,父亲都能为他解答。再不济还有两个哥哥帮着他想答案。

张灿却是在这方面吃了亏。没法子,他们家数代前是从商的,因此才会积累下大笔的财产。后来到了他曾祖时,因不愿意再被旁人轻贱,这才弃了从商一事,安心做个守着原先家产的富户,即使如此,张家也是从这位曾祖开始,一直到了第四代张灿,这才开始能参加科举。

再加上张家数代单传,也没甚好亲戚兄弟来帮扶,因此张灿对着林安布置下的功课,那才是真正的苦大仇深。

不过,就算是再苦,张灿也没说一过一句放弃。

他原先是有些天真,总觉得这世间父母,无不疼爱子女。而子女喜欢的人,父母也会跟着喜欢,跟着在乎。可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他的母亲虽然不怎么为难过婉儿,可是在婉儿仅仅一年没有身孕,兄长有可能几年不回华阳县的时候,以婆母的身份,还是给婉儿送了那等生子药。

他原以为自己家里,曾祖、祖父、父亲和他,都是互相在乎,晚辈敬仰长辈,长辈爱护晚辈。可是临了临了,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祖父早就恨极了曾祖从前的不作为,恨极了张家一代代传下来的“生子秘籍”,害得发妻早逝。而父亲也不是那么的认同祖父。在父亲看来,只要张家能延续后代,牺牲个把女子的寿元,那又有甚么?张家男人对此也不是没有回报的。譬如他,回报张太太的,就是尽量少的招惹女人,除了张太太年老后送他的两个通房,他在家中,可从不曾再碰过其他丫鬟。

可是张灿的祖父不曾这样想,张灿亦不是这样想的。

张家造下的孽已然够多了,他不愿意,也不想再让无辜女子因此折损寿元。至于他,他会好好按照那位白远大夫的方子调养身子,但是调养好身子后,是否会让婉儿生子,这些全看天意。

若天意让他们在十年内有子,那么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若是天意不肯……那张灿定然要从外面偷偷抱来一个孩子,权当做自己和婉儿的孩子,张家的骨肉血脉,以此延续后代。

如此的话,张家因用了数代的虎狼之药的影响,想来也会就此停止。

张灿在心中将这些主意转了转,便又埋头写林安给他追加的功课,等写好了功课,沐浴一番,独自躺在床上,脑袋里想一回林婉,紧接着就要思考善堂和婴儿村的事情……他总要把这些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安哥儿才会觉得他真的长大了,愿意把婉儿再还给他了。

张灿心中如何作想,林安自然不知道。不过,张灿这段时日的努力,他倒是全部看在眼里。

眼看就到了八月份,桂花飘香,秋收都要结束了,再过几个月,林婉和张灿一年的孝期也要结束,林安也不得不去认真和林婉谈上一谈,看林婉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要不要回张家。

猎户只觉林安麻烦,当下把人拦住,抱着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不肯动。

“长兄为父,原本就该你说甚么就是甚么。况且你妹妹本就听话,安哥儿何必再去多此一问?”

这是猎户的真实想法。他的确不觉得林安去问林婉,是个什么好主意。林婉性子柔,万一说要回张家,那可怎么办?虽说张家现下被整治的也不是不能过日子。但只要一想到张家从前几代人的作为,还不留情的牺牲几代无辜女子寿元的事情,猎户便觉得这张家回不得。

林安虽然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但他还是道:“我总得问问婉儿。这件事,毕竟事关她的婚事,而张灿现在……”林安叹气道,“张灿现在,比之从前,可是值得依靠多了。”

况且,不论张灿是否成长了,林安总要问一问林婉,是否能把张灿放下,开始一段新的婚事。他从前看不出林婉的态度时,只觉这个妹妹很是理智,虽肯用情,却不会用太多情。可是现在看来……他纯粹是看走了眼,林婉可是比很多人都痴心的很,和同样痴心的张灿倒正正好是一对儿。

“若是她听了我的话,嫁给别人,按部就班的生子,变老,做家里的老祖宗,可是情爱没了,心也死了,那,又该如何?”

林安伸出手,描摹着猎户深邃的五官,道,“有些人的一生里,没有这等情爱,一样能活得风光恣意,快活似神仙;有些人则是有情饮水饱,没有情爱,虽会怅然,但也能找个伴,照样过日子;还有些人,是为着情爱而生,一旦没了情爱,就如同那画上的花儿,无论再令人感慨,仿若真花,到底失了鲜活,从此过日子,就变成了熬日子。一日熬过一日,只等着离开人世的那一日。”

猎户微微挑眉,立刻道:“三哥如果没有媳妇儿,就是媳妇儿口中的第二种人。可是三哥如今有了媳妇儿,”还尝过了这等和心上人在一起缠缠.绵绵的美妙滋味,“三哥却成了第三种人。”

林安听罢,先时还懵懂,片刻后看到猎户眼睛里的深情,才反应过来猎户是在变着法子的跟他“表白”,登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猎户脸色一黑。

接着原本在林安肩膀上的手,慢慢就开始下滑,下滑,落在林安的背上,按一下,下滑,落在腰上,捏两下,继续下滑,落在臀上……无奈手感太好,猎户有意无意的掐了好几下。

等掐完了,似是又觉自己小题大做,心中不忍,干脆又把手放回去,给揉了几下。

林安:“……”不就是嘲笑了你一下么?至于、至于要这么报复人?

“媳妇儿是哪一种。”猎户明明是想要问林安,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陈述句,“告诉三哥,嗯?”

林安转着眼珠不肯答话。

谁让你方才欺负小爷……的臀部?小爷的臀部,岂是寻常人能欺负的?

可惜猎户恰好是真正敢于欺负这位小爷贵臀的非寻常人,抬眼看一眼外面,天色还没彻底黑,可是为了逼问林安,又为着林安太过惑人,当下便对着林安上下其手,重点照顾了这位林小爷的贵臀……

林安瞪大眼睛,被欺负的狠了,红着眼睛咬着唇,嚷嚷道:“第三种,第三种!没了三哥,我也再快活不得!”

猎户双手一顿,叹道:“原来是一语双关,三哥险些没能听懂。”

猎户心中高兴林安既肯定了他在林安心里的地位,又肯定了他在床.事上给林安带去的不可替代的快活,饶是向来不喜笑颜,此刻也舒展了神色,双目温柔地看着他的林安。

林安:“……”哪里来的一语双关?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说得甚么一语双关?

二人鸡同鸭讲了半晌,闹得两人皆是衣衫不整,这才一人喝了杯凉茶,把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猎户换了衣裳,就去隔壁自己家里沐浴。

林安换了衣衫,则去找了林婉。

猎户这次也不拦他了,只道:“其实那个张灿也不错,她若真喜欢,有你我在,她总吃不了大亏的。”

只是一些小亏,还有延续后代的事情,这些却是不可避免了。

林安苦笑一声,就去寻了林婉。

林婉如今颇有闲情,正带着房间里的丫鬟,拿着白日里掐的花瓣做胭脂。

林安一见,颇有些哭笑不得。

林婉浅笑道:“可惜秦哥是男子,若他是女子,妹妹亲手做了这胭脂,必是要送给嫂嫂的。”

林安闻言,倒也不介意了,坐下伸手抹了下不知是甚么花的花瓣碾成的红色的东西,道:“无妨无妨。妹妹送你‘嫂子’甚么,你‘嫂子’都会喜欢的。唔,这味道不错,你多做些,等做成了,我给你‘嫂子’送回去些。”

林婉轻笑一声,没把林安的话当真,只拍手让丫鬟把这些做胭脂的玩意儿都收了起来,看丫鬟奉了茶,都自觉地往门外去守着,这才微微收敛了一下笑容,看着林安开口。

“哥哥这次特特把我叫来,可是有事要说?”

林安原本是真的打算要说的。但是眼看着林婉最近和张灿同住在衙门后院,虽然不住在一个屋子里,二人也不常常见面,可即便如此,林婉如今整个人都开怀了许多,现下还有了心情去做胭脂。

林安再想到从前那个消瘦的林婉,登时不知道这些话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