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其中的艰辛,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陈二蛋的命到底是有多苦,这刚刚安生没多久,怎么又碰到这桩事呢?
我自怨自艾没多久,想起一事,问戴巧姐:“既然是要找特定的人,那么除了你我,还有谁呢?”
戴巧姐摇了摇头,说这东西,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神不知鬼不觉,就中了招。我也是刚刚爬起来,瞧见村口的那几盏红灯笼,才想起我父亲跟我讲起的这典故。那红灯笼叫做离魂灯,它是维系法螺道场至关重要的东西,不过它若灭了,只怕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我想找人手过去看,结果找了大半天,就发现你这小子,在路上大吼大叫……
我突然想起跟我同一个院子的张知青,脸色顿时一阵黯然,跟戴巧姐说起此事,还一脸期冀地说道:“你说,张叔会不会根本没有死,只不过是一种幻象?”
戴巧姐苦笑,摇了摇头道:“我也想跟你说他也许没死,不过既然进入这法螺道场,那么你见到的所有一切,那都是真的。我知道了,这次针对的,应该是我们先遣队几个得以回来的人,而他只怕因为阳气太弱,第一个中招了……”
提前到达双包丘而最后得以回返的,除了去乡场求援的孙老师之外,还有我、戴巧姐、小鲁和张知青四人,我和戴巧姐是修行者,气血强大,而小鲁转业军人出生,龙精虎猛,唯有张知青,守着一枝花那般如花似玉的美貌妻子,阳气自然有所亏损。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据我所知,先前雇佣老鼠会盗墓的那个黑袍人毛旻阳,以及在程老手下卧底的学生张快,可都是法螺道场的人,此番出现这种状况,我也晓得应该是他们的报复,但是村中之人那么多,为何偏偏选中了我们?
难道说,他们以为从这四个生还的家伙身上,能够挖掘出他们想要的秘密来么?
好吧,这些家伙的思路是正确的,因为如果我估计得没错,那魔简上面的内容,只怕已经化作了一个复杂至极的符文,印入了我的双眼之中,而孙老师手中所拿的玉简,根本就是一个样子货而已。
科考队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们能够安排一个张快,说不定还有内线在其中,那么必然也会怀疑到我们几个的头上来。
特别是我。
我和戴巧姐一番叽咕,突然瞧见一个身影从村口那儿狂奔而来,而且还一边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吼叫。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来人正是和我来自同一个科室的小鲁,这小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撒腿跑,整个人都仿佛崩溃了一般。别人我倒也可以不理,不过小鲁再怎么也是我的老同事,于是我不顾戴巧姐的拉扯,朝着冲着我们这儿狂奔而来的小鲁喊道:“小鲁,这儿!”
小鲁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喊声一般,顺着道路朝着村尾那儿跑去,我瞧见他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了,害怕张知青的事情再次发生,也不能由着他不管,于是一个纵身,将小鲁给扑倒在了村中的烂泥地上面。
小鲁拼死反抗,手抓脚蹬,异常激烈,我猝不及防之下,给他抓得脖子几道血口,火辣辣的,而这时戴巧姐也冲上了前来,小手微微一抖,作了一个手印,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额头上面。
小鲁吐了一口血,然后浑身一哆嗦,终于醒了过来,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有泪光涌出,嚎啕大哭道:“二蛋啊,那些东西又来了……”
“什么东西?”我有点儿莫名其妙,然而小鲁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掌,一双眼睛瞪得硕大,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面蹦了出来:“二蛋,村口那儿,有纸片一样的人儿和马,像古代的将军,有挡路的树木,一刀砍过去,腰身粗的老槐树一下就倒了——它们来了,朝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撒豆成兵,剪纸成灵,这是法螺道场里面的凶灵,不可硬撼,我们赶紧躲起来!”一听到小鲁的描述,戴巧姐立刻反应过来,指挥我和小鲁朝着那边的黑暗藏过去。
然而小鲁刚刚被我给扶起来,脸色却突然变成了白纸:“不行,它们来了!”
横在马路中间的我们三人,扭头瞧去,赫然瞧见在那低矮屋子相间的尽头,突然涌出了一大片的白色影子来,这些东西整体生光,模模糊糊,不过勉强还是能够瞧出一些古代兵甲的模样,当头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长戈,一出现,目光便锁定在我们的身上,左手握拳,大声地吼了起来。
呼……呼……呼……
果真如戴巧姐所说,这撒豆成兵,剪纸成灵,这些东西可都是有些年头的凶灵,给人的感觉,那叫一个阴森凶厉,小鲁受不住吓,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全身的每一个零件都在颤抖。
戴巧姐一边朝着旁边的屋子旁跑去,一边还恶狠狠地骂道:“你们两个家伙,干嚎啥呢,现在傻了吧,被它们缠住了,怎么躲都逃不过的……”
也就在戴巧姐动身的那一瞬间,道路尽头那一大群身泛白光的凶兵也在这排山倒海的呼啸声中,纷纷扑上前来,我和小鲁跟在戴巧姐的身后,刚刚躲到了一老乡的小院之中,结果那大门一闭,立刻有巨大的撞击力量朝着这儿冲了过来。
咚……
这一声巨大的撞门声儿,仿佛是敲在了我们的心头,抵在门后的我感觉双臂一阵酥麻,整个脑袋都是一昏。
来人撞得凶,不过我和小鲁则死死顶在了大门处,我朝着正在往兜里面翻东西的戴巧姐大声喊道:“你懂这个,那赶紧说,现在怎么办啊?”
我催得紧,而戴巧姐也有些慌,她从身上抽出了一方令旗、一方铜镜,还有几张符纸,不过都没有她满意的东西,一脸沮丧地说道:“此类附身纸灵,最怕雷罡与火符,我之前有一盏烛火,可以灭之,不过这回过来没有带……”
想到这儿,她指着我的胸口喊道:“对了,雷符,那符袋里面,可不是有雷符么,你赶紧用!”
雷符珍贵,冠绝所有的符箓,因为此乃至阳至刚之道,是所有的道法里面攻击力最强大的一种,不过时至如今,我也没有得选择,为了活命,只有如此了。
然而正当我想要去符袋拿那雷符之时,与我一起顶着大门的小鲁突然一声惨叫,我低下头一看,有一根精铁长戈将那这木门戳通,正好将小鲁的左手给刺到。小鲁左手大出血,整个人跌落院中,而这时一道巨力冲来,我再也顶不住,整个人随着木门的碎片,朝着后方跌落而去。
大门一开,纸灵悉数涌入了小小的院子里,将我们三人给围得紧紧,这时我才得以打量对手,但见这些纸灵皆无面目,整张脸仿佛蒙上一张皮,不过手腿胳膊都在,比常人更加雄壮。
说是纸片儿,不过此刻真的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来势汹汹的家伙围住我们之后,却并不下手,而是在等候着什么一般,我和戴巧姐有些惊诧,将小鲁给扶了起来,背靠背地看着这些家伙,而就在这时,那门口处的空间突然一阵扭曲,接着有一个穿着黑袍子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那个叫做毛旻阳的黑袍人,他淡然自若地跟我们打招呼:“三位好啊,又见面了,有些事情,还是想跟你们请教一下,希望不要拒绝我。”
第五十九章 生死取舍
黑袍人的出现在我的意料之中,而戴巧姐和小鲁却是吓了一大跳,领头的戴巧姐大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面对着这无力的质问,黑袍人倒也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整了整衣衫,煞有介事地自我介绍道:“鄙人毛旻阳,法螺道场的供奉堂里面,混口饭吃,小角色,恐怕诸位都不认识我吧?不过这不要紧,我今天来呢,左手掌生,右手掌死。各位若想囫囵个儿地离开此处,还需要回答我的一些问题才行。”
他倒也坦然,戴巧姐的脸色立刻凝重了许多,眉头一竖,也不说话,而我则将衣服撕下一边,给小鲁的左手紧急包扎起来,他的伤口很奇怪,表面上看一点口子都没有,但是血却哗啦啦地往外冒。
瞧见这伤口,我心中明了,周围这汹涌的兵潮看似恐怖,不过恐怕都是些凶灵,它们力量强大,但是若想要伤害人,恐怕还是要依托承载其身的纸片。
不过就是这般,其实也挺恐怖的,想一想,那么薄的纸片儿,却能够做到锋利如刀,实在是挺不容易的。
我们没有说话,而黑袍人则继续说起了自己的诉求来:“之所以费尽心思,将诸位请到这儿来,是因为你们之中的某一个人,拿了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这样的行为,是小偷,是要受到人唾弃的,不过我毛爷这人,向来最是宽容,只要你们谁将东西拿出来,那么我就放你们出去。”
我身旁的两人,都瞧向了我,而我则呵呵冷笑道:“且不说那魔简是非主之物,就算是您毛爷的,恐怕你也找错对象了吧?要知道,那魔简我已经上交给了我的领导,最后落在了科考队孙老师的手里,你若是要,自己去找他便是,何苦为难我们。”
“不、不、不……”黑袍人摇头摆手,淡然说道:“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魔简变成了无字天书,这件事情整个科考队都传遍了,而从内棺之中,一直到你交出来,这一段时间魔简一直都在你的手上,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我不想知道,但是那东西,你一定得还给我们!”
黑袍人认定了我对魔简动了手脚,这猜测其实离真实答案并不算远,唯一的区别在于那并非我主动的,整个过程,根本不可控。
我这是躺着也中枪,想想都觉得冤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