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近了,葛戈能看清她的脸,五官温婉秀气,看人时带着点迷茫和直愣,身上很干净,并不显得落魄。
“小云?”她很轻的叫了声,声音像温水,很柔和。
葛戈和陈彤面面相觑,最后不确定的指着自己,“我?”
女人点点头,显得有些激动,很局促的笑了下,随后开始胡乱上上下下的整理衣服。
虽然略显神经质,但给人的威胁感很小,陈彤这时也不害怕了,贴着葛戈的耳朵,“这人有毛病吧?”
葛戈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没出声。
女人理完自己乌黑的长发,确定差不多了,又看向葛戈,这次微笑着,表情很是小心翼翼,她指着自己说:“小云,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妈妈呀!”
陈彤顿时惊叫:“毛?”
葛戈也因她这突兀的话语愣住了,虽说她日子过的很是惨不忍睹,但亲妈是谁还是明白的。
女人被陈彤的声音吓的整个人都瑟缩了下,朝旁边退了几步,之后不再开口,只是唯唯诺诺的站在一侧,眼睛盯着葛戈的脸,表情极度的讨好,眸光里有浓郁的思念,还有忧伤。
这一出闹的够呛,陈彤当下不管不顾拉着葛戈埋头就跑。
她说:“大晚上的别惹事了,你说要来个男的说看上你了我还能接受点,现在来个疯子开口说是你妈,我的小心脏耶!”
她朝后看了眼,随即叫起来,“我靠,她跟着我们干嘛,难不成还要跟到家里去吗?!”
葛戈跟着看,那人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宽敞的马路,零星的车辆,红橘色灯光下,纤瘦的女人时不时迈步小跑,风吹起她白色裙角,黑发飞舞在脑后,仿佛在吃力的追逐着什么,显得有些狼狈和可怜。
葛戈不确定的开口:“她好像住我家附近。”
“啊——?!”陈彤一脸的风中凌乱,“你家旁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住户?最近搬你家附近的是不是有点多?可别搞错了。”
葛戈欲言又止,那幢人人避讳的小洋房,深夜二楼的灯光,阳台上孤独的身影。
她心里很矛盾,她是否应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跑掉?还是领着那个痴愚的身份模糊的女人回去?可是那个人不是好惹的,可能也不会希望她知道些什么。
葛戈正犹豫不决,陈彤突然开口:“哎?那个人是不是姜亦?”
还算冷的天气,姜亦脱了外套只单穿着一件线衫徘徊在街头,目光触及到她们脚步微顿,随后如离弦的箭一般狂奔过来。
距离渐近,葛戈能看见少年飞扬的黑发,额上紧密的汗水,还有遮掩不住的惊慌。
他越过她们直奔到那个女人面前,焦急到气急败坏,“妈,你跑哪去了?”
疯女人是姜亦的母亲,她叫杜清。
陈彤因着那个称呼惊愕的瞪大眼,嘴角抽了抽,“如果我有蛋,现在肯定碎了。”
葛戈说:“我们走吧?”
面对她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陈彤问:“你早就知道?”
“算吧,不过之前没有特别肯定。”
陈彤抬手就往她背上打了下,控诉道:“好啊,你居然不告诉我,这么大的八卦都给我瞒着,枉费我什么都跟你说,你这个负心人!”
“那会不还没确定呢,况且姜亦又不是好惹的,我们少知道一点是一点。”
陈彤撇嘴,哼了一声。
两人刚走出几步,身后女人突然失控的喊了起来,“小云……不,那是小云啊!她明明在的,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孩子!是小云——啊!!”
“她还跟我说话的……你放开我!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疯狂的扭动着身体,双手挥舞着一下下砸到姜亦身上,死命想要摆脱姜亦的桎梏,
她的目光直直的望着葛戈的方向,黑色长发遮满她的脸,情景很是可怖。
陈彤没了玩笑的心思,皱起眉,“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走?”
姜亦始终直挺挺的站着,留给葛戈一个侧面,他微微垂着头,沉默的表达着他的坚持。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最不可示人的一面,有各种各样的内外因素,比如她的家庭,又比如他的家庭。
他们应该是一样的。
葛戈说:“走吧!”
然而就在话落的那一秒,女人突然哭了,撕心裂肺的声音包裹着浓浓的悲痛,扩散在空气里。
可能是抗争的累了,她慢慢自姜亦身上滑落,瘫坐在地上。
陈彤都看不下去了,她说:“要么还是去帮一下?”
“怎么帮?”葛戈问她。
陈彤张了张嘴,却回答不出来。
不过最后她们还是留了下来,不是自愿的,是姜亦叫的。
他跪坐在女人身边,伴着凄厉的哭声,非常平静的拔高音量,“葛戈,过来。”
没有请求,没有询问,是陈述句,这种自信都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
骄傲的少年开了口,葛戈没有拒绝。
女人很快平静下来,只容貌残留着疯狂过后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