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东西,岁月可以使之沉淀,苦难可以将之升华。我与宴池,共同经历者甚多。这一路上,东奔西走,战役危机,担忧分离都经历过,情感亦是越积越多。但如昨夜那般,生死系于一线,却是首遭。经此劫后余生,我虽与他只半天未见,却真的好似隔了三秋一般的漫长。
我们两人虽然亲近,但客厅内好几个人在那看着。进我房间也不是,到他房间也不妥,索性披了外套,出了小楼,来到院子里,图个宽敞清净。
“你……”我们两个静静地走在院子里,一开口竟是同时发声,不由相互对视而笑。
宴池道:“你先说。”
我本想问他有无受伤,想了想却问道:“你如何摆脱那人,救我出来?”
“那人武艺强的出奇……”他叹了声,“只是不知为何?忽然似被何事所扰,心不在焉,动起手来自然有了空隙,也多亏如此,你我才能全身而退……”
我听他说着,脑中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好像确实如此。那个神秘人与我动手时的确有些走神的样子。可是……我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
“你昨夜真是吓死我了。现在没事了么?”宴池温柔的声音里竟有着一丝颤抖。我一惊,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幽深,难以形容的神情,让我心疼。
我不由地握住他的手,笑道:“我的命好着呢!一向能逢凶化吉。你莫要担心……”他的手有些冰,我忙用双手覆在他手上,帮他焐着。
他的目光柔得似要滴出水来,温言道:“是了是了,你最厉害。不过那位前辈实在厉害,下次碰到,一定不要触其锋芒!”
“我醒得的。”宴池的手已经被我焐的暖和了,我十分有成就感地又去焐另一只。一向都是他照顾我,难得让我照顾照顾他。女人喜欢被人呵护,也同样与生俱来的母爱泛滥。以前,我一直想着照顾尚风,那种感觉十分窝心。如今,难得地照顾宴池,没想到竟是打从心里涌出的一股甜蜜和满足……
心情一好,禁不住地就想开开玩笑。虽然我有两世的经历,但毕竟现在的物理年龄还不到十八,要知道在现代,很多欧巴桑级的师奶们还常常喜欢穿着少女装扮嫩呢。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一朵花般的年纪,再加上又常年和这个年龄段的人厮混,慢慢地连扮嫩也省了,心理年龄也颇有重回十八岁之感。
于是我做了个调皮的表情,贼笑道:“那老头的确厉害,不过本姑娘附送了他一点寒冰真气作为见面礼,想来他现在也该舒坦的很呢!呵呵呵!”
“寒冰真气?你还真是……”宴池自然知道寒冰真气的厉害,不由表情古怪地感叹了一声。
看他那副表情,我更是笑得乐不可支。正开心着呢,耳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说道:“小丫头忒不敬老尊贤,送的见面礼实在上不得台面。”
这声音语气听起来便像是一位相识的长者在和晚辈打趣,但在我和宴池听来,不亚于一声惊雷!
我俩循声一看,昨夜梦魇一般的神秘人自不远处的一块山石后踱步而出,正用如同普通老者一般的散淡目光看着我们。
说曹操曹操到啊!不过这老头在我心里可比曹操吓人多了。人家曹操虽说是奸雄吧,可三国里比的是智谋军事,和武侠也不沾边,我现在的武功,万军之中转一圈的事儿,咱也不是没干过?哪像眼前这位,功力经验,我都没法儿跟人家比,就连我天下独步的人体力学知识,他好像也懂点!
再说了,人家曹操的名字音译成英文之后,还被外国友人形容成可爱呢!而这位,我们连名字还不知道呢!知己不知彼,想胜不容易呀!
我一手握紧了宴池的手,另一手已运上了九成功力,心想他一有动作,我就和他硬拼一记,即便受伤,也该能顶的一时,身后小楼内都是我们的人,到时他一人武功再高,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
我心里打算着,也细细观察着那神秘人的气色。昨夜未能看清他面貌,今日天光尚亮,他又站在那里没动,看得清楚多了。那人五旬年纪,看着也没什么身高八尺,器宇轩昂的高手风范。往那一站,松松垮垮,如一个普通老者一般,全身皆是破绽。可是……这破绽太多,也就不能称之为破绽了……
难道,他已经拔除了我打入他体内的寒冰真气?我心下骇然,要知道我当初为白先生拔除真气可是用了不少时间的……
老者的眼皮半遮着眼,散散的目光扫过我们两人。咦了一声道:
“没想到小丫头好得这么快,功力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倒让老夫白担心了一场……”
我惊讶于他的洞察力的同时,也恨恨地瞪着他。担心你个头,昨夜差点儿置我于死地,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老者面上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我不由在心里又呸了一声。
“别这么紧张,老夫既然独自来到你们的住处,自然是没有恶意。只是看看你们两个的伤势罢了,尤其是你!”他的目光看着我,依旧半睁的眼中蓦地精芒一闪。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我尽量保持平静道。输人不能输气势。
“呵呵,老夫要做的事从来无需与人解释,也无需要人相信。因为我实在是不怎么喜欢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他微笑着说出这番话,却给人一种极尽霸气的感觉。
“别告诉我,你老人家是来听墙角的。”我挖苦道。
他想了想,明白了我的意思。呵呵一笑,“小丫头好不害臊。放心,老夫除了不喜欢说谎之外,也同样不喜欢肉麻。”
这个……这个老不正经的!我忘了要保持高手的淡定,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宴池紧了紧我的手,向老者颔首道:“前辈,有话不妨直说。”
“小子不错,功力人品俱是上佳。即便人后说起老夫也是嘴上有德,不像小丫头,牙尖嘴利的。”他说着瞟了瞟我。
“老夫此番前来,只是看看你二人伤势。既然无碍了,明日亥时,便来御花园中的湖心亭,老夫有事与你们相谈。”
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要与我们相谈什么?我脑中纷乱,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看老者似乎说完话要走的样子,谁知他又像是想起了一事,说道:
“小子,我看你顺眼。你蓬山派虽于疗伤医病上颇有建树,但老夫的真气所造成的内伤,也不是那么好医的。现在,老夫传你一套疗伤口诀,对你的伤势大有好处。你听好……”
接着,他嘴唇翕动,传音于宴池。
而我,对他的疗伤口诀无一丝兴趣,心中只是念着,宴池……受了不轻的内伤。难怪了,老者出现时,我拉着他的手,竟没有感觉到他运起内力……即使他看起来面色如常,我又怎么会没想到呢?他与老者硬拼一掌后,又带着我一路疾奔,躲过重重围堵……怎么可能无恙?我……怎会如此,粗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零二章三个使团
神秘老者说起宴池与他对拼内力之事,称宴池受的内伤不容小觑,于是传他一套针对于此种内力伤害的疗伤口诀。
宴池受了内伤?难怪我每次清醒时都未见到他,难怪我向孔烨问起他时,孔烨表情奇怪,难怪他的手如此冰冷又不运内力抵御寒气……
见到他听到老者所言后瞬间变了颜色,加之前番之事一一印证,我已相信老者所言属实。
心内如焚,也顾不得老者在场,我一把捉了宴池的手腕,细细把脉。他有些惊讶,继而眼神中有些歉意与无奈,静静地由着我为他号脉。
老者好笑地看了看我们,微微摇头,留下句“莫忘了明日之约。”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