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灿烂,单纯,温暖,快乐。
多么美好。
今夜的大宴,陛下连一些因为前太子而退离官场的挂职闲人也邀请了,为的便是彰显其胸怀,表示既往不咎之意。
似乎……顾太傅家,也收到了请帖呢。
高娴君突然有些期待,再次自己见到顾乐飞的场景。听说他终日无所事事,成了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纨绔子弟,这实在令她痛心。
如果今夜有机会,她该劝劝这位昔日旧友重走正道,毕竟如今司马诚已登地位,顾家的前太子旧臣身份,是可以宽容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高娴君拢了拢头上金步摇,忽然觉得不够漂亮,又唤来司宝司的宫女拿来首饰盒重新挑选。
如此折腾一番,终于到了宴会。
此次来的臣子众多,且携家眷,可谓盛况空前。鼓乐齐鸣,轻歌曼舞,锦衣华服,夜空倏地亮起火树银花,好不漂亮。
高娴君随司马诚高坐台上,放眼望去,尽收眼底,可是左右看去,皆不见顾乐飞的身影。
莫非顾家竟敢不来?
高娴君觉得奇怪,也微感失望,索性不再寻找,转而与其他贵妇应酬去了。
无意的一个侧头,却有一人突然吸引住她的目光。
那是一个独坐于案桌旁大吃大喝的男人。他的面前摆满瓜果、烤肉、羹汤、面点等诸多食物,亦有好酒两三壶,此人自斟自饮,神情愉快,无心猜灯谜看烟火,反而自得其乐。
他吃东西的速度极快,不过吃相优雅,礼仪得体,倒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若他身形修长容貌俊秀,说不定还当得上名士风流。
可惜此人长相非但不满足以上任何一点,反而胖得出奇。
他拿起一碗珍珠玉露羹,露出的手因为胖而显得粗短,指上的肉旋格外明显。单他一人坐在那里,便让人感觉那一处的空间逼仄,直担心黄花梨的结实案桌会不会因为他的手臂支撑而崩塌。
随着他的动作,包裹在衣服内的层层脂肪如海洋般轻盈地抖动起来,因为营养过剩而特别白里透红的胖脸彻底撑开了眉眼,使得他的五官显得尤其无辜。
这是谁?
围绕在高娴君身边的女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均掩袖轻笑起来:“多日不见顾家二郎,似乎又‘丰满’了不少呢。”
高娴君悚然一惊。
“你们刚才说……他是谁?”
“贵妃娘娘不知道?”女眷们互相交换一个惊讶不已的眼神:“这人便是前太子太傅顾延泽的公子,顾乐飞顾二郎呢。”
顾乐飞?!
怎么可能?!
顾乐飞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怎么会……这么、这么的胖……
高娴君长年浸淫在大靖的权力最中心,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好演技,可是此时此刻,她流露在面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绝非作假。
不远处正和臣子们说话的司马诚,将高娴君的惊讶收尽眼底,面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
看吧,娴君,那就是你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帝都可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啊……
顾乐飞似乎并未发觉来自皇帝和贵妃的同时关注,他依然在埋头享受皇宫御厨的美食,并在心里细细品评,和自己收罗的几个厨子手艺对比一番。顾延泽远在河北道讲学,崔氏一心礼佛,他便厚着脸皮、大大咧咧地带着自家妹妹来蹭吃蹭喝。
不过,连顾晚词也嫌弃哥哥太胖吃得太多,自行去找旧时结识的闺中友人聊天,不肯待在哥哥身边。
无人妨碍的顾乐飞清净自在,正自得其乐,英国公家的长孙单奕清却嗅着食物的香味来了,望着案桌上的佳肴两眼放光。
单奕清一个晚上几乎什么也没吃,一会是未嫁贵女主动与他攀谈,一会是某位夫人有意为自家女儿相看他,他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无奈,谁让他爱好虽然怪异,但是出身好、相貌好呢?难得他出府一趟且身上不带那些奇怪又危险的物件,今晚不抓紧机会,更待何时?
不过,单奕清刚在顾乐飞身边坐下没有一会,睿成候的三子齐熠便来拉人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他非得拉着两人去看看。
顾乐飞满脸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被两颊肉团给挤成一线的两只眼睛眯起。他理理被撑得几乎成了球形的衣袍,迈着慢吞吞的步子跟在二人身后。
他胖得已经没了脖子,仿佛是一个大元宵顶着一个小元宵,大元宵上伸出四个短短的小棍左右挥动,称得上憨态可掬。
高娴君不由得掩袖,像围绕在她身边的女眷们一样,勾起唇角轻笑起来——
也没了与君交谈、劝君奋进的心思。
以上,是被封为端贵妃的高娴君,再次见到少时伙伴的情景。
而当司马妧从陈庭口中听完对顾家公子的长相描述时,她放在膝上的十指忍不住动了动。
胖=圆=又白又大=软乎乎滑溜溜=……
司马妧的十根指头都禁不住痒了起来。
捏起来的手感,一定非常棒吧。
她情不自禁地在心底畅想起来。
陈庭正在和司马妧详细说明他所打探到的顾乐飞此人的经历,比起前面两个人选,他觉得这个人更加难以捉摸,不过也更加有趣。
可是,对面的长公主殿下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她的唇角勾起奇异的浅笑,目光发直,正在出神。
如果小楼氏还活着,她或许能猜测出来爱女的心思——司马妧小时候最爱的一件事情,便是趁小孩子不注意,趁机伸手捏他们软嫩香滑的脸蛋,百玩不厌。
自小楼氏去世,司马妧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来到外祖父身边,一心想着把握光阴、好好努力,将来为国作战,再也没有心思和时间去逗弄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