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成跖看到的，没有康陈，只有霍琅。

霍琅奄奄一息，血流上涌，当他张嘴说话时，他的嘴和鼻腔同时咳出血液，脸色青白，往日英俊的面孔只剩下凄惨和狼狈。

“我想抽烟。”

他的声音也发不出，可偏偏话里还是那么不可一世，许曼莎用力抬着钢筋架，但根本无法撼动，眼泪和喊叫声不停的回荡，许曼莎的手磨出血迹，依旧救不了他。

确实救不了，哪怕抬起来，也救不了。

许曼莎知道，在这钢筋架下面，霍琅的身体早已血肉模糊，药石枉然，他甚至撑不住十分钟，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可能闭上眼睛，永远死掉。

明明是霍琅，明明就是那个阴险狡诈什么时候都不会让自己受伤的霍琅！

为什么要为了救她、为了救她……

为什么啊！

许曼莎的眼泪一滴一滴滴在地上，霍琅恍若未闻，他依旧青白脸色，无声道：“烟……”

许曼莎两只手都在抖，拿烟的动作哆哆嗦嗦，她把烟递到霍琅的嘴边，随即为霍琅点火，可打火机划了两下，却打不出火苗。

烟没有点燃，霍琅还是抽了一下，他断断续续的呼着气，道：“这烟不好……没有味道。”

烟没有点燃，又何来味道，霍琅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的眼底出血，双眼已近失明，可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哪怕死亡，也没能拿走他的骄纵。

突然，他道：“你听……”

许曼莎什么也没有听到，她问：“听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霍琅的神情茫然，仓皇，最后却是眉眼温柔，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竟是一副带笑的模样，他不再说话，许曼莎的声音他也不再理会，只听见一道清澈的女声在脑海中回荡，宛若就在耳边。

那女子叫着：“霍琅，霍琅。”

他猛然间睁开眼睛，看见少女模样的于秋月挽着一头黑发，盈盈望着他，笑意浓浓。“你怎么傻乎乎的，快过来呀，来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粗布麻衣上打着补丁，两条裤腿脏兮兮，可踩着鞋子却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是于秋月给他做的鞋，他还记得。

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为他亲手扎的鞋。

于秋月还在叫他，“霍琅，你为什么不过来。”

霍琅抬起头，猛然间一滴泪落下来，他一个人独自这么久，回荡在这座海上富贵城，可他竟然还记着，一直记着，记着于秋月的脸，于秋月的头发，还有于秋月给他做的鞋。

他忘不了她。

他露出无措的笑容，答着：“我在这，我就来。”

他的声音变的很轻，像是青少年，他向着于秋月奔过去，画面突然一转，许曼莎抱着霍琅的头失声痛哭，而怀中的霍琅双眼紧闭，已是失去呼吸。

音乐突然响起，屏幕变黑，演员表向上滑动。

成跖看见了康陈的名字，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微微的动容隐藏在和康陈相贴的嘴唇里，康陈在电影结束后吻了他。

“你演的真好。”

成跖没说话，却觉得康陈的表演感染力远比自己更强。“干嘛，你夸完了我还得夸你，互吹免了吧。”

康陈开心一笑，车祸里受了伤现在已经恢复的手揽在成跖肩膀上，诚心道：“我认真的。”

成跖也是认真的，他越是了解康陈，越是觉得康陈闪闪发亮，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经意得到了一座金矿，开始时不在意，可自己开始发掘才发现，哇擦，他发财了！他好有钱好有钱！！

感觉自然是爽的。

电影看完，成跖并没有急着走，他和康陈最近一直不在一起，康陈这段时间更是累到升天，难得的有机会相处，干脆就在电影院相互依偎一会儿。

安静中，成跖随意道：“康陈，我美国那边有消息了。”

康陈安静，随后笑道：“恭喜。”

“你怎么知道我过了？”

“你这么优秀，什么角色拿不下来。”

成跖忍不住发笑：“屁！你要是这么说话……”

成跖：“那我还真有点爱听。”

康陈：“……”

康陈猛然一笑，骨传导过来的笑声惹得成跖头都颤了，他急忙坐直身子，弹了弹康陈的头，道：“别乱笑，吵死了。”

康陈丝毫不恼，问道：“什么时候公布？”

成跖道：“不急，看时机。”

康陈思索片刻，应了声好，继续把头倚在成跖头上，成跖推开，他再倚，成跖又推，来回玩闹推挤，康陈突然嘶了一声，道：“手痛。”

成跖：“……”

成跖：“你怎么又来这招，都好了这么久了痛个鬼！”

康陈眨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