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明白么?”成强转头,略带埋怨地说道,“我看过陈行远的病例了,从始至终心血管就没有一点问题,医生的措辞都是‘劳累过度’,需要适当休息。他卧病在床,只是为了麻痹我们,只是为了撇开自己与银行最近突出业绩的关系,让我不去想那些意外的情况。”
“假的,都是假的?”成全很茫然,“那些业绩,功劳,也都是假的么,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么?”
“这不怪你。”成强觉得现在不是斥责儿子的时候,安慰道,“我也亲自去过陈行远的病房,我也以为他打算功成身退了,他甚至都老远过去向邱之彰低头,甚至都将自己的心腹安排出去……更何况……他是陈行远,他是老陈,我怎么可能考虑到他设计我?”
“对啊,他是陈伯伯啊,有必要这样么,除了有点权力以外,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有些人而言,也许权力就是一切吧。”成强拍了拍儿子,起身道,“总之,你先好好歇歇,回头想想最近的事情。这段时间……也暂时不要搔扰十月了,我们家已经仁至义尽。”
“……”成全听到那个名字,不禁牙关一紧,“搔扰?怎么叫搔扰……”
“那些事我都知道,包括在国外的时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上那个学校?”成全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说道,“确实,青梅竹马之间能够互相信任,这种伴侣可遇而不可求。但今非昔比,人都是会变的,你们不合适。好多老朋友的女儿都等着见你呢,别**的事上自寻烦恼了。”
“可是……可是……”成全攥着拳头道,“我们借过去了很多钱,就这么算了?”
“算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成全从包中取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这是150万,你身体好了去找十月聊聊,这笔钱给他父亲治病,从此我们两家谁也不欠谁的了。”
“等等……我们没必要……”
“我有必要。”成强长叹一声,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这件事是我该做的,当时,毕竟是我不光彩。你知道,我一辈子做生意靠的都是交情和诚信,这件事不能成为污点。”
“那十月如果不收这笔钱呢?”
“那就直接给她母亲,她会收的。”
“可是……”成全无意在几百万的事情上纠结,转而问道,“那林强呢?就这么放过他?”
“没办法,陈行远执意要求。”成强眉头微微抖动,这个名字三番五次的出现,已经足够引起他的重视,“况且他的出手是有目的的,我们如果起诉的话,对方也必定会拿之前的动机说事,这样对我们的企业形象以及你个人的声誉都不是好事。”
“…………”成全指着自己,颤颤道,“他们,他们还要反过来告我?”
“儿子,我们没必要跟莽夫鱼死网破,莽夫什么都没有,我们却拥有太多了。”成强咽下这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先养病吧,我还有好多事要处理。银行的事暂时由陈行远主管,我们需要时间让资金缓过来,我也会用其它方式避免他再做出不利于我们的事情。”
“爸,有必要向陈行远妥协么?”
“银行业,水很深。”成强着低头道,“想让资金迅速膨胀,必将经历风险,我们在经营瓶颈的时候发展其它行业,这些困难都是预料之中的。而陈行远,既是我们的风险,也是此时最好的依仗。我和你说过,到现在这步,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用人,现在的情况,只能暂时用他了。”
“他就是个打工的,凭什么将我们逼成这样?”
“不要再说‘打工的’三个字了。”成强一声长叹,“钱,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必须要作用到人身上,才能发挥功效。而你,如果认为有钱就能催动所有人的话,那就太幼稚了。”
“难道……不是么?”
成强只摇了摇头,提起包向外走去:“这次的教训,我希望不是白买的,你利用这段时间再好好想想吧。”
成全茫然靠在**,一阵凉风吹过。
大喜大悲,一瞬之间。。
他曾以为牢牢攥在手中的银行,牢牢攥在手中的十月就这样从指缝中溜走了。
父亲让自己反思过错……
何错之有?!
陈行远,林强,十月,错的是你们。
蓟京银行,陈行远的办公室被围得水泄不通。
各部门领导一个个挤进来恨不得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对成全忍耐已久的不满,不遗余力地表达对陈行远一如既往的忠诚。
成全被担架抬出去,而林强毫发无损地坐在秦政办公室喝茶,这已经预示了很多的事情,外加大家本就反感成全而爱戴陈行远,此时正是表现的时候。
人们难以想象,几天前在担架上的还是陈行远,坐在办公室的还是成全。
现在,双方的位置竟然交换了。
而现在端坐的陈行远,看起来是如此的有力量,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厚重。
是如此地适合现在的这把椅子。
如果这一切是计谋权术的话,不少人有理由相信,林强也是其中之一,林强也许一直忠于陈行远,甚至自己出走至联合银行也是一步棋,每一次都是林强吹响战斗的嚎叫,又是林强将战斗结束。
因此,当林强本人来到陈行远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全部人都礼貌地让开,在办公室与陈行远谈话的人也纷纷告退。
他们望向林强的目光是和蔼的,尊敬的,更是畏惧的,如果陈行远是一只藏在暗处野兽的话,那林强就是一条致命的毒蛇,总在最恰当的时候,以最匪夷所思的方式放出致命一击。
不得不说,他们想的太多了,林强可没有那个心姓和忍耐力,更没那么恶毒。
“好了,余下的事明天开会再谈吧。”陈行远见林强来了,也是冲其余人挥了挥手,“大家先回去做好工作,不该说的别说。”
众人这才纷纷告退,他们知道,这种时候在陈行远面前,林强的优先级是高于一切的。
林强关上门,坐在沙发上,双手摸着沙发的扶手自叹道:“有的时候,我真不知该谢谢你还是骂你,更不知道该感激你还是恨你。”
“目标相同,殊途同归。”陈行远取出一个长方形的老旧铁烟盒,熟练地掀开,抽出一支烟,看着林强笑道,“那时候,你第一次来,我好像也抽了一支。”
他一边点着烟,一边自问起来。
“不对,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来着……我也想不起来了。”他笑着摊开双臂,“你看,这么久以后,我还是我,我还坐在这里,而你已经可以这么与我对话了,你觉得纠结于谁得利更多还有意义么?”
“好吧。”林强无奈摆了摆手,“至少你最后拉了我一把,没把我算进去,以后我还叫你陈行长吧。”
“呵呵……”陈行远吐了口烟,笑道,“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你愿意联络邱之彰见面,愿意接纳秦政的时候,我对你已仅有感激,断然没有计划的意思。至于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你以为是能计划出来的么?”
“哎……”林强挠了挠头,“说老实话,今天没有你出面,还真的不好解决。”
“我出面也不代表解决了,只是暂时延缓了而已。”陈行远面色一变,郑重说道,“成全那孩子,变了,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