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远点头:“好吃”
夏越笑了,眼睛弯弯,眼梢还微微上挑。
孟怀远微微愣了,伸手就把小孩儿抱进怀里,二话不说直接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表情怔怔的,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老着想亲他,反正就是想亲。
夏越立即哀怨了,摸了摸自己被亲到的地方:“刚吃完冰砖,黏糊糊的,不许亲我”
……
一九九二的年的城市还只有一个火车站,到处都很破旧,出站口还是用着大喇叭广播,一个年逾五十的男人,穿着周正的黑色西服,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手中拎着一个大皮箱子,站在出站口仰望着城市火车站的大牌子,表情愣怔却又透着浓浓感情,与神色匆匆的火车站显得格格不入。
他从美国坐火车,再坐轮船,再坐火车,辗转了许多地方,才又重新回到了这片故土。
第二十六章 回家
归国华侨在那个年代是个新鲜的字眼,尤其是在他们这个北方的三线小城市,但是在地方领导耳朵里却不新鲜。
在他们那里,归国华侨代表着有钱人,他们会带来大量的资金投入市场,促进城市的发展。
这些人年少时候背井离乡,在别国奋斗了一辈子,却仍然还是保留这祖国的国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回故土,这种思乡之情是许多人无法想象的一份感情,他们自从离开祖国的那一刻,就觉着自己变成一片漂泊无依的树叶。
落叶归根!!落叶归根!!总是要回来的。
他们有些人有的还是在小时候不太记事的时候被父辈带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父辈,站在轮船上望着炮火连天的故土,泪流满面的向着祖国跪地发誓,有朝一日功成身就,必定回来报效祖国。
他们在别国辛苦长大,却经常听着大人说着故乡的事情,经常会望着故乡的方向,对着他们说,我们总有一天要回去的,因为那里是一大片辽阔的我们深爱的大地!
如今他回来了!
当年他十二岁随着父亲离乡,辗转去了外国。
父亲已经去世,临死前不肯闭眼,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他死后不下葬,一定要将他的骨灰带回去,带回家乡。
现在他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他终于带着父亲的骨灰,重归故土。
冯望站在火车站,望着人来人往,将皮箱抱在怀里,轻声的说道:“父亲,祖国依旧辽阔,故乡依然平静,只是…只是我已经找不到家了……”
冯望这个人,夏越是听说过的,也知道小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华侨来安桥区寻找曾经和父亲住过的老房子,只是年头太远了,到处都已经规划成铁路家属房,以前的老房子,早已不见了踪迹,就连想找个大略的位置,都找不到。
后来,这位冯望在城市里简直是名声大噪,如雷贯耳,他在城市里资助华侨学校,振兴民族企业,他的钱好像永远都花不完似得,也有许多个人说他可能是在外国挣了不少钱回来。
而且还听说他一生,无家无妻,无儿无女,虽然好事做了许多,但是六十多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回来故乡十年,为故乡奉献了十年,临死前将所有遗产都捐给国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将他的骨灰葬在自己父亲旁边,立于安山之上,他要和他的父亲,永远的守着这个城市。
这种对故乡铭心刻骨,宁愿葬了魂的感情,从前夏越无法理解,可是重生之后,经历了孟怀远如同疯了一般的为他付出一切,夏越便稍微能理解一点,为了一个人或者一份情,足以让人牵挂一辈子。
夏越被孟怀远抱在怀里,站在人群里张望着,前面有市局的领导,还有居委会的主任副主任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在胡同里到处看去。
“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家乡已经大变样了”冯望叹气,他记得他们家从前的老房子,有一个大院子,里面种着一棵桃树,每当桃花盛开的时候,有着诗人情怀的爷爷,总要作诗一首。
他出生的时候,父母都忙,便把他托付给老家的爷爷抚养,爷爷是位老学究,从前还中过秀才当过私塾先生,他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他的父亲也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当年他们父子在国外,经常会一起回忆,回忆那棵桃树,回忆爷爷酸的不得了的诗。
如今是全没了……
“是啊,是啊,这些年城市的布局都变了,也是为了老百姓的生活”一位上了些年纪的领导也在一旁叹然:“我理解你的心情,好在祖国永远在,家乡永远在”
那些年的人还没有很利欲熏心,说出来的话也都是真情实感,夏越看见了冯望微红的眼眶,一个今年已经五十岁的男人,带着父亲一辈子的念想回了故乡,可是故乡的人,故乡的老房子,都已经不在了。
夏越咬了咬嘴唇,从孟怀远的怀里跳下去,一溜小跑的跑到冯望身边,拽拽他的衣角,仰头脆生生的说道:“伯伯,你从前也住在这儿吗?”
“是啊~伯伯从前也住在这里”
冯望低头看着唇红齿白,漂漂亮亮的夏越很喜欢,伸手把他抱起来,这是孟怀远也赶紧冲过来,担心的看着夏越,害怕他在这大人堆儿淘气闯祸。
夏越被冯望抱在怀里,转头又看见满脸担心的孟怀远,伸手勾住他的手,安慰的看看他,然后才转头对冯望继续说道:“那伯伯,我们欢迎你回家”
第二十七章 寻亲
“呦,这孩子嘴还挺甜”冯望笑了出来,用胡子扎了扎夏越的小脸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夏越,我家就住在这附近,伯伯,我们是邻居呢”夏越也笑眯眯的,然后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转,说道:“伯伯,我刚才听你说,你找不到家了,是不是?”
“是啊,伯伯找不到家了”
冯望叹息般的说道,一瞬间人群的氛围都僵了一下,居委会主任立马上前笑着说道:“净瞎说,冯先生怎么会找不到家呢,咱安桥区不就是冯先生的家吗”
夏越看了眼主任一眼,转头继续对着冯望说:“那伯伯,我带你去找一个人,说不定他记得你呢,他能帮你找到家呢”
“是吗?”冯望觉着这个小朋友很有意思,至少很敢说话,颇有大家风范:“那伯伯先谢谢你了”
“不用谢”夏越毫不客气,随后拉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伯伯你跟我走吧,赵爷爷家在前面呢,我带你去他家,问问他,你就知道你从前的家在哪儿了”
“赵爷爷?”冯望脑袋上一溜问号,转头看向市局领导,市局领导也不知道,只能转头看向居委会的人。
居委会主任愣了愣,乍然间也想不起来,只能在看向夏越,和蔼的问道:“你说的是那个赵爷爷啊”
夏越心里翻了个白眼,怪不得上辈子冯望没找到从前老房子的地界,敢情这居委会的人把赵老爷给忘记了。
“就是土炕楼旁边的那个赵爷爷啊,我妈妈说,赵爷爷今年都八十多岁了,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他一定知道这位伯伯从前的家在哪儿”
夏越简单的说了一下,居委会的主任立刻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说道:“啊!!我想起来了,哎呦瞧我这记性啊,竟然把赵老爷子给忘了,还不如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