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孟怀远觉着,这半年是他有生之年最累的一段时间了。
首先是生意上的事情,快递正在努力的在各省建立网点,孟怀远又花了大价钱在省城买了地皮,自建总部大楼,并且民航的事情也得一直跟进。
只是,就算是生意上这么忙,忙的他恨不得天南海北的跑,也抵不过一个夏越让他惦记。
生意上的事情再困难再有门槛,也不如夏越这儿的事情让他不安心。
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能钻到空子,偷偷的跟夏越见上一面。
但是虽然见面开心,可每次见面的时候,孟怀远都觉着夏越瘦了一点,脸色也不好。
虽然夏越什么都没说,甚至一直在给他宽心,也腻腻歪歪的跟他一起打打闹闹。
可是孟怀远还是觉着夏越状态不好。
他现在无论是在城市里,还是在外面谈生意,每天晚上必须要有一个来自老家的电话,他安排在夏越身边的人告诉他,一切安好,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个电话一般都是放在晚上的,但是若是白天有老家的电话打过来,孟怀远的心都咯噔一下,就怕夏越出点什么事儿,因为他心里总是隐约的觉着,自从他们的事情曝光以后,夏越太平静的,平静的让人觉着…觉着这破孩子好像在瞪着给他们放个大招。
就连夏妈妈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夏越太安静了,不让出屋就不出屋,不让上学去,就真的不去上学。
以至于后来夏妈妈都有点慌了,从前她觉着,夏越不跟她作不跟她闹,是好的,可是如今觉着,还不如跟她作跟她闹呢,那样好歹还能意料的道。
如今夏越这样,让人摸不清头脑。
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能安静的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这都能说的过去,可是他一直都是安静的,这太吓人了。
其实夏越觉着自己挺好的,可是许多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甚至于,他在浴室里多呆了一会儿,他妈都得过来敲门,听见他应声了,才算放心,出来问她怎么了。
她说害怕他想不开,一脑袋溺死在马桶里。
夏越很无奈,要说他就算去死,也不至于把脑袋伸进马桶里溺死吧。
他趁着父母都睡觉的时候,偷偷地溜出去跟孟怀远见面。
孟怀远也爱怜的看着他,让他放宽心,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越来越瘦,可怎么办。
夏越自认为,重生而来,他一直都是给别人宽心的那个,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成了那个别人眼中,宽不了心的那个。
“越啊,快点来来,吃这个,你三姨夫特意开车去农村给你弄来的纯笨鸡,快点多吃点,你看看你瘦的,一个大小伙子,风大点都能给你吹跑喽。”
三姨从家里炖了鸡汤过来,里面还放了许多进补的中药,专门看着他喝掉。
夏越有点不好意思,端着碗问道:“就给我送来了?管富和陈天宇那儿有没有啊?”
“没有,三姨疼你,就给你一个人喝,那么那么秃小子,一个个壮实的跟牛似得,喝什么鸡汤啊。”
三姨满眼疼爱的看着他,突然让夏越想到上辈子,夏妈妈去世的早,三姨和二姨也都很疼他的,只是那个时候穷,钱成了最大的问题,导致最后他们之间也有了芥蒂。
毕竟谁家里都得过日子,不能因为照顾你一个外人,自己家不要了。
自从众人发现夏越越来越瘦以后,二姨三姨,冯望,李清然,夏妈妈这些人变着法的做好吃的给夏越。
夏越也来者不拒,一点不剩的吃下去。
可是浑身上下也不会长一点肉。
衣服穿在身上都是空荡荡的。
你想劝他,劝他心放宽点,可是他说话却比谁都开朗,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你,看不出来有任何抑郁的情绪。
最后夏妈妈也松口了,想让他上学去。
夏越却不愿意去,天冷了,他喜欢在家里猫冬。
从前是夏妈妈不让他出去,现在夏妈妈是赶着他出去。
家里现在有钱了,承包了好几条公交车路线,也成立了公司,步行街也兴旺了起来,夏越早些年买下来的商铺也成了最旺的地点。
安桥区那边的平房终于要动迁了,这回是真的了。夏妈妈一直都害怕夏越总在家里待着,再抑郁出什么毛病来,所以安桥区那边的房子动迁,因为房产证出现了一些问题,得去有关部门办理一下,夏妈妈就逼着夏越出门去办。
就这样,在这个城市马上迎来春节的时候,夏越开车回到了安桥区。
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砖瓦房,如今上面已经画着大大的拆字。
很多人家都已经搬走了,回迁户的楼房也已经开始盖了,没几天就盖起来不少了,全都是高层,就在他们安桥中学的对面。
而曾经在鬼楼旁边的安桥小学经过多年的荒废,如今也被拆掉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安桥小学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稍纵即逝,再次想起来,他刚刚回来的时候,孟怀远牵着他的手去上小学,好像才是昨天的事情,而转眼,小学校已经没有。
他把车停在安山下,下去买了盒烟。
原本想去安桥中学门口的小卖铺,可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曾经闭着眼睛都能走对的地方,如今已经被扒的破破烂烂,他转悠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一个小卖铺。
他因为曾经伤到肺部,一到冬天就咳嗽,更别说抽烟了。
为着他这身体不好,孟怀远都快把烟戒了,至少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抽过烟,更不让别人抽烟,他自己抽烟那更是不行的。
他叼着烟坐在车里,看着半山腰上的烈士塔,想着孟怀远要知道他敢抽烟,非得气急败坏的抽他不可。
夏越在车里抽了两根烟,差点被咳出血来,又待了一会儿,才抬手看了看表。
这么一下,到让他愣住了。
这块表是孟怀远给他的,还没有达到什么瑞士几百万的手表,但是却是一块老物件,大约能追溯到民国时期了,上面还带着老上海的奢华复古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