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路走下来,宫九就发现,戊煦这个人。说他好清静,确实没错,但同时也可以说他喜欢多管闲事——只要那些事情稍微让戊煦看的不开心,戊煦便会自顾自的做些什么。
说到底,戊煦也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只是自我的并不那么让人讨厌罢了。不过对于那些被戊煦放在对立面的人,决然是不会这般想。他们只会想,大概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就是戊煦了吧。
江湖之中纷争多,就算宫九跟在戊煦后面,两人走的地方很多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地方,可是那些江湖中人却是走到哪里都能够遇到。
虽说江湖中人,有不少也都是以侠义为道,可是更多的却不过是草莽之辈,亦或者仗着自己手上有些功夫,而欺凌他人的人。
所以戊煦和宫九两人一路走下来也热闹的紧,几乎都是走到哪里打到哪里,结果就是越打越热闹。
若是平常的江湖人,遇到这种找茬的事情,图一个自已平生,也就是杀人泄愤。可是戊煦比较有趣,他很少杀人。
好人他不杀,坏到了极致的人,他则把那些人直接抓了,再闯到那些人家里一通搜罗,散尽那人家财,再把那人送到了官府去,连状子都是免费提供,动静还不小,证据又确凿。
弄的官府里就算有人与这些草莽勾结的,在百姓们的激愤之下,也不敢做出招惹众怒的事情。
因为又有证据,人又给抓了去,弄的上面的官员对那些草莽们的处置也极为关注。而作为把人给送过去了的戊煦,则带着宫九坐在一旁看着热闹。
宫九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他杀过的人也不少,正准备做的事情对这个天下来说也无甚益处,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接受所有坏人的所作所为。那些个丧尽天良的人做的事情,也是会让宫九看的想要杀人。
若是他一个人遇到了那些,不管也就罢了,管了就是杀了。可是跟着戊煦在一起,看着那些人被送入官府,遭受审判。再看着那些人活着看见自己所贪婪的、囤积的财富与名望,仿佛泡沫一般消散后,露出绝望的表情。
宫九的心中也止不住的会生出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那些个百姓给戊煦和宫九起了一个名号,因为两人总是一同行动,在跟着戊煦一同打劫恶人的过程中,过于无聊的宫九也是跟着帮着的,故而那名号也有宫九一份。
百姓们称呼他们为“留痕公子”,因为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偏又留下了那些证据和恶人,百姓们非常感激他们。
有一次遇到一个瞎眼的大妈,戊煦和宫九将那个大妈从贼窝里救了出来,还有大妈的女儿。当时那大妈女儿是昏迷过去睡着的,而瞎眼的大妈颤抖的抓着宫九的手,不停的说着:“谢谢……谢谢谢谢……”
那个大妈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妇人,甚至是一个生活艰辛并不美丽,瞎了眼的妇人,她也不会说什么,她只会拉着宫九的手,不停的说着谢谢。
结果那一次,宫九就被那个大妈的道谢,弄的手足无措,眼中带着明显求救的情绪看着戊煦,好似他那张伶俐的口舌,全都成了摆设。
戊煦看的有趣,却也为宫九解了围。
也是自那之后,原本跟在戊煦身后只是看着或者解闷的宫九,似乎变得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一日坐在客栈里喝着酒,宫九却突然道:“我这一生,好似从来没有如此痛快过,也没有如此轻松过。”
说了这么一句,更多的宫九就没有说了,不过戊煦大概也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宫九并不普通,一个能够搜罗那么多高手在身边,并且让那些人心悦诚服的人,怎么可能简单。而且这个人竟然还跟王爷世子商讨谋权篡位的事情,看那情形,世子对宫九也是平辈论交,这其中七转八转,可不会简单的起来。
再看宫九平日里的一些习惯,戊煦差不多也能知道宫九的大概身份,不过是王孙贵族而已。加之宫里的许多秘辛,说不得宫九的身上也会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故事。
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好比戊煦自己,他不会随意将自己的那些故事告诉别人,他也不会随意探查他人的故事。
所以宫九说了那些话后便与戊煦喝酒,戊煦也就陪着他喝酒。可能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比较忙的缘故,宫九这一段时间发病的情况,确实是少了。
再后来,宫九就这么跟在戊煦的身后,好似真的忘记了他的谋权篡位的事情了似的,再也不提那些。只是偶尔,宫九会突然笑着说,“以你我二人抓捕这些贼人的效率,或许那六扇门中,可以有我二人的一席之地。”
戊煦听了,只是笑道:“若是如了宫门,只怕你也没有如此快意了。”
二人这么走着,突然有一天就遇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发黑如墨、白衣胜雪的男子,若非他坐在那里给人一种如松如柏的俊雅之感,只怕戊煦要将这人错认为是江湖传言之中的西门吹雪了。
这人坐在路边的茶肆中,身前的桌子上放了一盏茶水,但他却没有动,只是坐在那里,然后垂着头看着眼前的茶盏。
直到戊煦和宫九出现之后,他才转过头来,看向了两人。
宫九似乎是与这人认识的,不过在看到这人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宫九却是笑了起来,眼睛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戊煦看了他的眼神,心中也突然有些无奈的感觉。
撞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