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2 / 2)

佳色 苏台云水 2402 字 11天前

而杜陵阳的话,就好像是一个开关。司马衍定定得看了她半晌,忽地双膝一软,便带着她跪倒在了地上。

地上寒凉,又是大雪天,可司马衍此时根本感受不到冷,他只是展开双臂,埋头在女郎的肩头,闷声道,“陵阳...”

此刻的帝后二人,就仿佛晋廷之内一对最为普通的农人夫妇一般,在自己家中相拥舔舐着伤口。

许久,司马衍才重新抬起头来,他一下一下地抚着怀中女子的长发,眼睛却望着那挟风而来的片片雪花。

“一年又一年...父皇、母后、大舅...朕早就知道,他们一个个地,全都会弃朕而去!”

“陵阳,建康宫再大,可是只剩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

司马衍声音涩涩,等说到最后的时候,又有一道泪滑了下来,落进女郎的发间,转瞬就失去了踪影。

听了他的话,杜陵阳的泪亦是一串串地往下淌。

纵使如此,她仍是轻轻拍了拍他瘦弱的脊背,少倾,她略略挺起了身板,用一种极坚定的口吻道,“生老病死,俱是人间常事。陛下莫要因此再伤悲了...”

“至少...陵阳向你保证,此生都会陪在陛下身边,永不相负!”

... ...

庾亮新丧不久,晋廷的封书很快便送到了。庾亮逝世后追赠太尉,赐谥号为“文康”,盖取经纬天地,渊源流通之意。

吊丧时,皇帝司马衍破格亲临,亲手扶棺。等到下葬时,又再追赠永昌公的印绶,但后来再其小弟庾翼力表庾亮之志的情况下,此印绶辞而不受。

至此,明帝至今上的晋廷三家,陶侃、王导、庾亮三人,几乎在同一年中先后陨落。而晋廷的政坛格局,在这之后,又要重新翻过一篇。

作者有话要说:  后续其实已经写好了,但是因为是卡出来的...所以我个人对于细节部分处理得不是很满意,今儿晚上估计会改到很晚,明天再一并放出来。

好的信息是,这段剧情结束了,故事也会进入到最后的部分。往后,如果不卡的话,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日六到完结!

啰嗦了半天,还要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第105章

待到庾翼处理好兄长的丧事、重返武昌的时候, 已经又是一年里春暖花开的时节了。

武昌东郊, 暂代了近五个月刺史职务的桓崇亲自出城相迎。

庾亮过世, 也就意味着荆州又要易主,但这一回不知何故, 建康的旨意下发得极慢,不然也不会有桓崇代职这么长时间了。

而庾翼这次归来,便是携了小皇帝的诏书,来安排后续事宜的。

... ...

知道今天要公布新任刺史人选,一大早,将官们便通通聚于州府之内。

转眼间才过了一年,州府的主人便即将要迎来第三任,众人俱是唏嘘不已, 议论纷纷。直到不久后,桓崇引着庾翼入了州府、来了正堂,他们的议论声才平息下来。

长途跋涉, 庾翼却全然不顾旅途辛劳, 他只略略喝了口茶水, 微微润了润喉咙, 便行至大堂中央,把手中诏书展了开来。

诏书不长,却也不短。

前几项都是些琐碎事务与官话套话, 却听庾翼声音沉稳,他一一宣读,直到最末, 道,“...建威将军桓崇,数次力距外敌有功,特拔擢为荆州刺史,掌一州之军政...”

庾翼的话音刚落,一瞬间,满室刚平息下的议论之声又低低再起了。

荆州形胜,关乎着晋廷的生死门户,非有能有才的长者不可掌握。是故,荆州刺史一职,历来择取浸淫朝野上下多年,且才干最为杰出者出仕。

桓崇固然是勇武善战、有勇有谋,但论年纪,比他年长者遍地都是;论阅历,比他经验丰富者亦有不少;更不要谈什么出身家世、势力背景了...

“诸位且静一静!”

庾翼向周围环视一圈,缓缓开口,“选桓将军来担任荆州刺史,既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朝中大臣们一致的意见。”

“桓将军年纪虽轻,但他长居武昌,受教于陶公,胆大心细,智勇双全。去岁,他同石赵数次交锋,即便身处劣势,仍能立于不败之地。如今荆州疲敝,石虎又对我江左虎视眈眈...值此之际,荆州正需要桓将军这样的人来镇守。”

“古有甘罗十二岁拜封相国,武帝时冠军侯不足双十便封狼居胥...须知才干长短,非受制于年纪少长,万望诸位勿要囿于沉阖规矩不放。”

见纷起的议论之声渐渐停歇,庾翼略微笑了一下,道,“若无异议...桓将军,还请即刻上前接旨吧。”

... ...

诏令仿佛一场风暴。

风暴中心的桓崇,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似乎人们议论得那个并不是他。

但他的嘴唇早就被紧紧地绷成了一条线——不是不紧张,不是不兴奋...只是有太多的感情,都被他掩藏了下去。

闻听此言,桓崇在众人的目光中稳步上前。等到了庾翼面前,他半跪下身,接过那道旨意。

一双长长地眼睫垂下,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眼睛里的那道精光。

“...是。”

... ...

桓崇接过诏书,反身站在了大堂中央。他接受了一众将官的贺词,再沉声对着众人勉励了几句,新任刺史的上任致辞就算结束了。

散会后,众将纷纷告辞离去。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见桓崇仍旧定定地立在中央,庾翼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想什么呢?”

“小叔...”桓崇回过神来,笑容中透露出几分迷茫,“只是心中吃惊,又有些受宠若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