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一个夏季的燥热渐渐褪去,已经是傍晚,起了凉风,金色的落叶被风一吹,飘零的随风蹦跶了两下,又安静的落在地上。
她眨眨眼,扑簌簌掉下两滴眼泪来。
入秋了。
程安月带人找上门来的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秋雨打湿了花园里的梧桐树,她实在在屋子里呆得憋得慌,让猪头带她出去逛街。
猪头撑着伞,把她拥在他怀里,雨伞全罩在她的脑袋上。他知道她喜欢穿白衬衫的干净少年,便每天也都穿着白衬衫,他的肩膀全让雨淋湿,脸上却全是笑。
猪头身上的气味一点也不好闻,有点油腻,可任菁菁却莫名的品出几分安心。
然后程安月的人就来了。
大雨瓢泼,猪头真的被他们揍成了猪头,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他轻轻的抹去她脸上的雨水,叫她不要哭。
她没哭,她对他的感情实在太稀薄了。可感动还是有的,她对着猪头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转身被程安月的人带走了。
这一天总归还是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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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柳绿璇直说自己躺的快发霉了,她又没伤着大碍,不过一点儿烧伤,每天医生护士给她换换药就可以了。
她住在高级病房里,特心疼钱,眼看着医药费哗啦啦的流失,柳绿璇心如刀绞。
苒苒马上要上大学了,到了大学,女生都要漂亮,吃穿用度哪一样都花钱,她想给苒苒提供物质基础,不要让女儿再为了生计发愁——上回任苒苒考一班的事,总归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妈做的不称职。
柳绿璇成天嚷嚷着要回家,罗兴赟好言哄着,平日里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这会儿倒是霸道的要死,非但不让她出院,为了监督她,还天天跑来医院看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自个儿跑了。
这天任苒苒放了学过来,罗兴赟正逼着柳绿璇喝粥。
柳绿璇是南方小镇的人,家乡都爱吃辣,无辣不欢,在医院里窝着,每天吃着清汤寡水,嫌淡的慌,两人有说有笑的,任苒苒一推开门,倒是把俩人吓了一跳,柳绿璇有点不自在,罗兴赟忙往她嘴里喂粥。
任苒苒笑眯眯的喊人,“妈,罗叔叔。”
柳绿璇应道:“苒苒放学了啊。”
“是啊。”罗兴赟局促的给任苒苒让位置,任苒苒顺手接过粥,给柳绿璇喂。
柳绿璇哪里好意思让女儿喂自己喝粥,又伸手来自己接着,“我自己喝。”
等到柳绿璇喝完粥,任苒苒出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后回来,罗兴赟和她说:“苒苒,纵火犯已经自首了,警察局让我们过去做个笔录。”
“自首?!”任苒苒惊讶了。
这场大火的纵火犯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真凶,咖啡店作为失火源,赔偿了不少钱,把柳绿璇的积蓄掏空不说,罗兴赟也贴了不少钱。
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毕竟人没事比什么都重要,没想到纵火犯就这样自首了。
“是啊,好像是个和你这般大的小姑娘。你看是你去还是我去?……”罗兴赟小心翼翼的组织着措辞。
任苒苒一听和自己这般年纪的女生,心里一沉,“我去吧,罗叔叔,我妈就拜托你先照顾了!”
罗兴赟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点,早点回家。”
“好。”
窗外大雨如注,已经接连下了两天的雨了,雨水落在地面,反射着各种各样的光,她撑开伞,走进雨幕里。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任苒苒赶到警察局,见到任菁菁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短短二十几日没见,任菁菁瘦了一大圈,脸上也没什么血色,嘴唇泛着白,又干又裂,眼神空洞无光,像是丧失了灵魂一般。
“菁菁,你……”
“那场火是我放的。”
任菁菁笑的很讽刺,可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的惨然。
她的目光根本不聚焦,落在任苒苒的脸上,又像是在看着别处,脸上有着万般的不甘和怨愤,又像是在自嘲,这些复杂的情绪在她脸上一一乍现后,最终化成这样一句平缓的陈述句。
其实罗兴赟描述的时候,任苒苒就已经下意识的想到任菁菁了。
可她不敢置信,哪怕亲眼见到,也觉得不可思议。
任菁菁虽然娇纵,总是和原主抢夺父爱,但也不过是个被惯坏的大小姐罢了。就对她们再有不满,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放火了,而是纵火案,涉及到的财产赔偿和人力伤亡巨大。
“真是我做的。”
任菁菁转过身,脸上全是泪。
这场火确实是她放的。
可来警察局自首却不是她的意愿。
折腾了那么久,她好累好累。
在被戳破自己是小三之女的身份后,她的心态出了问题,每天都介意女生们看她的眼神,又在程安月的教唆下,心里对任苒苒的恨意放大了无数倍,为了狠狠地报复任苒苒,她才走上了这条路。
事到如今,任菁菁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自己到到底是被挑唆,还是真的有那么恨任苒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