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特意跟医生打好招呼,就不送他出去了,约定明天再来,目送着人走了,才勾过来个椅子坐下,手心里攥着他手腕,眼睛定在那本书上,小画家喜欢看什么样子的书呢,呵,还挺想知道的。
他从小就没有读书细胞,一看字就头疼,也不知道遗传谁的毛病,长大了才知道,这他娘的是个病,叫散光,没戴眼镜,将就看吧,咦,故事书,抬头看着他侧脸嘲笑出声,“以为是啥大学问的哩。”
看了两行就放下,啥玩意儿,人鹿恋,现在都这么开放了,转身扫视他的电脑桌,昨天晚上在这弄什么聚精会神的,嗯,纸张都散乱的随便放着,上面不规律的写着字,什么轴线啊,什么空间啊,什么龙骨啊,乱七八糟的,不明白,索性就坐在床边上注视着他的侧脸看,数睫毛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相当的熟练,一瓶没了,赶紧又换一瓶,这个应该是葡萄糖,先扎两天试试,看看效果。
邵寇碰碰他的指尖,觉得有点凉,把速度放缓一点,两只手都用上,给他取暖。
等拔了针,才搭上条小被子关门出来,别一会儿大部队回来给他吵醒了,先闷上大米饭,人多,把院子里的大锅烧上,买点豆角,掐了两头炖肉,婶子给的冻苞米,切成段贴锅边上,昨天还剩的肉皮冻,码成盘,有一条草鱼,都是年轻人,就做个水煮鱼吧,扒点圆白菜放里头,有现成的料,直接煮就得,香味飘出去,小混蛋顺着气味可算滚回来了,到脚下就开始咬裤腿,邵寇用筷子扎了块肉,蹲下来喂它,顺便摸摸它的嘴,果然出牙了,小家伙终于可以过上每顿有肉的狗生喽。
给它弄了汤饭,放房檐下头,大锅刷刷做鱼,还得再做几个毛菜,这些不能够吃,炒个牛柳和干辣椒吧,那天在超市里买的,都是贵东西,按照他的理解,应该是可以搭配着吃,还有鸭舌,炒尖辣椒吧,唉,怎么弄的都是辣的,小画家没菜,用鸡蛋滚个豆腐吧,再弄个醋溜豆芽,他喜欢,省得感冒嘴里吃着没味儿,瓷锅里熬点粥,够他一顿吃的就行。
不大会儿,远远的一行人嘻嘻哈哈的进院,老院长对这群孩子还挺欣慰的,一点儿没有不好的习气作风,真都不错,吃饭的时候,老头拍拍邵寇胳膊,让他坐下,“小伙子,我看你挺好,跟我回城里去吧,我给你找个工作。”
挖墙脚还了得?
邵寇是真心的有点受宠若惊了,只相处了这么两天,就能得到肯定,表示自己真的有点优秀。
“对不起哈,院长,我现在有工作,不能辞退。”
莫名有点抱歉,肿么办?
老头会心一笑,挺喜欢他这股真诚劲儿。
“你都不问问干啥,就拒绝我,那可是,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年轻人,最应该学会的就是,选择。
邵寇对诱惑的忍耐力是很大的,要不然不能干那行,稍微拘谨着又开口拒绝,“我确实对现在的这份工作很满意,所以…”
哦?这让老头产生了好奇,在原家小子身边,也就是种果树这个活呗,还值当他这般死心塌地。
邵寇不是对工作死心塌地,而是对人死心塌地。
“来,你给我好好说说,你现在做的啥工作?”
伺候祖宗算吗?
“种果树。”
我看你就是个伙夫。
“不是厨子吗?”
会做饭的都是厨子啊?
邵寇摇头,他的主业是伺候祖宗,副业是伺候小祖宗。
他坐下了,老头就改拍他肩膀,“小伙子,要有远见啊,你想在这个村里呆一辈子吗?”
这句话问的,邵寇抬头看了看那片山,初初有点郁葱的样子,为什么不能在这个村里呆一辈子呢?他等着哪天老了,就回这个地方住,每天早上出去遛弯,中午躺葡萄架下头睡一觉,晚上就在院子里摘菜吃,多好。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