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州市回来,陆一伟大病了一场。内心的煎熬远比身体的折磨更加痛苦,几天功夫,陆一伟瘦了一大圈,母亲刘翠兰心疼不已,却不知如何劝说,只能偷偷地抹眼泪。
这一天,陆一伟从床上挣扎起来。拉开久未开起的窗帘,一道温暖的阳光射了进来,照在他苍陌的脸上,贪婪地吸吮着阴霾,试图驱赶身上的病魔。
陆一伟坐在窗前,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久违的温暖。萧柔的光晕在玻璃折射下多了一丝慵懒,贪婪地涌入怀中,慢慢地将心融化,莞尔间,飞逝万里,流淌在大地的万生万物,诉说着时间转弯瞬间的动人故事。
窗前,依然摆放着陆一伟和夏瑾和的照片,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照片。阳光的长期曝晒,相片已有丝许泛黄,多了一份岁月的沉淀和记忆的苍翠。陆一伟小心翼翼拿起照片,用衣袖擦拭了下灰尘,凝望着照片脸上跳跃出一抹微笑,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在照片拍摄于今年夏天天同山风景区避暑节开幕仪式,夏瑾和还身着演出服,浓妆艳抹,笑容灿烂,依偎在陆一伟怀里甜蜜地微笑。而陆一伟穿着正装,显得格外严肃,一只手搭在夏瑾和肩膀上,脸上流露出怪异笑容。照片洗出来后,陆一伟看到自己的傻样,坚决要求毁掉,可夏瑾和倒觉得他多了一些可爱,保存下来。
睹物思人,人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曾经的美好。陆一伟看着相片,曾经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般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他承认,夏瑾和不是他最喜欢的女人,可她却打开了自己的心扉,唤醒了尘封的记忆,找到了什么是爱的滋味和浪漫。然而,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让人措手不及,肝肠寸断。
这些天来,陆一伟一天不知打多少个电话,短信也发了无数条,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夏瑾和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悲伤的歌萦绕在冬日的上空,再动人的音符也唤不醒失去的怅惘,空留鸟儿在空中盘桓,时不时传来几声歇斯底里的鸣叫。
陆一伟将照片放进了抽屉里,一点一点合上。在合上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夏瑾和的呼喊,看到了她奔跑的身影,闻到了她醉人的芳香,渐渐地,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地里……
父亲陆卫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陆一伟回头一丝苦笑,有气无力地道:“爸,你来了!”
陆卫国没有说话,走到窗前“刺啦”一声将窗帘全部拉开,搬了把椅子坐到陆一伟面前,掏出烟递给陆一伟为其点上,沉闷地道:“有什么心事别压在心头,和爸说一说。”
突然有人关心自己,陆一伟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他低下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是不是和瑾和离婚了?”陆卫国突然道。
陆一伟猛然抬起头,惊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陆卫国闷声不语,吧嗒吧嗒抽了一根烟后道:“那晚我看到瑾和在房间里找结婚证了。”
陆一伟一下子站起来,斥责道:“那你为什么不制止她?”
陆卫国将激动的陆一伟摁到床上,道:“一伟,既然瑾和要做出这种决定,你就是百般阻拦,也不会阻止她的。我当时没想太多,以为她想把结婚证收起来,没想到她居然选择了这一步。罢了,她不属于你,永远不是你的。”
“不!”陆一伟疯狂地咆哮起来:“瑾和她没有走,只是出去散散心,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她答应我要一起白头偕老……”
“一伟!”陆卫国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道:“你醒醒吧,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陆一伟木讷地坐到窗前,咬着牙愣是不让眼泪流出来。此时,站在门外偷听的母亲刘翠兰早已忍不住掩面抽泣起来,儿子这番模样,做母亲的比谁都心疼。
陆卫国道:“一伟,我记得你当初被贬到北河镇时,也没见过你这么伤心过。你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女人值当吗?就算夏瑾和不走,你能留住她的人,却留不住她的心啊。”
陆一伟的心理防线终于击垮,一下子跪到在父亲面前道:“爸,你儿子的命怎么如此苦,老天为什么总是和我作对,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子,换做个铁人也受不了啊。”
“哎!”陆卫国叹了口气,用沧桑的手抚摸着儿子的头道:“这过日子啊,就是问题叠着问题,烦恼堆着烦恼,那有一帆风顺的。如果一遇到问题就自暴自弃,那成何大器?你爸一辈子没本事,可我至今因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自豪,在我眼里,你如同烈火中战士,不折不挠,既有沉得住气的定力,又有喊得出气的毅力,这点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陆一伟抽完一支烟,陆卫国又给续上,继续道:“咱老陆家世代农民,一辈子在这片土地上战战兢兢地生活着,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你这个大学生,就是希望你光宗耀祖,为老陆家列祖列宗争光。如今,你有出息了,当官了,这就是我想看到的。而且你还有上升的空间,如果你过于纠缠儿女情长,可问,你还记得你的目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