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给我寄了酒回来,我寄了一堆通讯符还有一张传送符过去,他通讯符只用了一张就说舍不得用了。
我赶去救敖澈的时候差点被他弄死,见了五次,想弄死我五次,最后山神给了颗丹药给我喂他才了事。
李四看到我们也没说什么默默的让身后的人无视我们然后走了。给他发张好人卡。
距离叁年一次的科举越来越近,南宫能陪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好像身边的人都开始越来越忙,而我好像混沌了一段时间我的父亲也发了一段时间的脾气好像一切都开始慢慢好起来了。
直到我的骨头开始发疼,那些大夫都找不到原因只是说让我吃好喝好,我自己也是个大夫,不会不明白自己的身体。
但我似乎没什么没吃过的东西和没喝过的东西。
我该学的也都学完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唐朝的朝代,那个时代有一个姓王的官员,他除了运气好啥都不好,脾气也不好,但是他教会了我自立自强。
我不出他的希望成为了一个全才,他也不出我的希望头发渐渐掉落只剩下白发。
他不再像我记忆里那个带着我到处搬家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去比人家串串认识新朋友的王元宝了。
却又是。
他坐在我身边开口道:“……闺女你现在有中意的人了吗?”
那双眼里带着些疲惫。
时间不能淡漠所有的伤,但它会用灰尘填补空隙。
我张了张嘴想了想,最终决定把嘴闭上,我记得我好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但我每次想起来都有人对我说喝了这碗热腾的汤忘了那个最靓的崽。
“有空把这件婚服试试吧,爹爹请的京城最好的绣娘制的。”末了才接了句:“小环进了宫穿的衣服也没这么好。”
手边的茶上冒出白雾,杯壁上出现水珠。
曾经和我玩得好的小姐妹都各自嫁了人有了家庭,往来也就渐渐断了。
我甚至有些忘了我们上一次一起出去玩水是什么时候。
“人总是该成家的,不然以后一个人生活也累,老了也没人照顾。”他把手里的茶喝了点。
我也低头喝了点。
还是我在他上次生辰的时候送他的茶叶。
他老抠了,什么都舍不得多点用,我生辰只给我送又便宜又难吃的木瓜丹。
他生辰我会绞尽脑汁给他买好东西,用我自己的钱。
“我不想嫁出去,我可以养你,你知道的我一直很会……”我扶了扶脑袋,里面有些疼。
“你没有想过你的以后,就算我不逼你,法律也会逼你,那个人……也会。”他顿了顿。
让唐哲修把脚下的两只毛球带走。
我也注意到了我脚边的两只大白兔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它们就在我身边。
而且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
唐哲修在我很忙的时候会帮忙照顾它们。
两只大白兔子,正好一公一母。
唐哲修抱了两只大肥兔子前脚刚走,王元宝就一打画卷摊桌子上了,我也没反应他从哪拿出来的。
“闺女,李家那两个皇子李承哦不李四和李佑跟你有血缘关系以后我们远离点,虽然我比较看好小唐做我的女婿,但这个人比较唠叨,我们可以另作打算。”
“……”我突然明白桌上的是什么了。
但让我更懵圈的是我的身世还有李四和李佑。
我一时间起了一身冷汗。
“闺女,你从小就很聪明,应该不会不知道皇家那点事情,皇上能放过亲哥哥的孩子,但不会放任哥哥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沾上边。”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想明白。
皇帝李世民在登基前玄武门事变中杀了想要杀自己的哥哥然后向先皇李渊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玄武门事变后
李建成的女儿就不见了……
而我的父亲从一名普普通通的商贾变成了一个官员,全年可以宅在家还有钱拿。
原来我也是皇族,不过是惹了皇帝的罪臣之女……
掌心有些发烫,食指的指甲断在了地上。
我前两天刚染的蔻丹一下子毁了大半。
……
最近能碰面的机会少了,但遇上了他之后还是会打声招呼叫句四哥哥。
长孙皇后去了,他的生母走了徐贵妃代掌后宫,太子李承现在的处境比较尴尬。
长孙皇后特别霸道的一个人不让皇上有别的妃子,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下一任的帝王再一步步推他成为太子放任混在皇族血脉中的李佑好好活着让别人把他带坏。
就像是养一只猫猫狗狗放任其越来越骄纵。
她很美丽,也很厉害,但如果是我在她的角度我可能也不会对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心上人的孩子特别好。
但她不照顾好的人是阿佑啊。
我苦笑了笑。
最近李四的脸像被刀削了两下,尖了,听说皇上开始让太子处理朝政,开始把涟郡主李清涟往他身边放了。
我和他找了个地方坐坐,都和默契的没有提到李佑,因为互相都知道他不在乎这个弟弟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弟弟的近况。
顶多知道最近淮南上的折子淮南被淮南王治理的很好。
回去的时候我碰到了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算命的。
花了五百文和一葫芦酒,算出了花里胡哨的东西。
大雪里散落着很多珠宝,很快珠宝腐化了锈化了,雪也成水了。
张铁嘴说他算命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命数。
不是什么好事。
唐哲修把我拉回家的路上给我不停的灌输着命什么的都不是注定的,就算是注定的也可以改。
我听见我低声问他:“那是在你家那边可以改变吗?”
骨头开始做疼。
我感觉我好像少了什么,主心骨没了还是什么的。
“哪里都可以,你跟我去我们那里可以治病。现在去做手术还算早。”他停下,用袖子擦了擦我头上的汗。
我的视线随着阳光斑驳模糊。
假如一切的一切都不值得。
那么还有什么是值得做的?
读书和学习的最后是为了找到一份好工作好职业稳定,最后的最后还是要嫁人的。
故事里的女皇和女暴君的结局都是没有婚姻,再想没有婚姻除非青灯古佛。
这两种我都无感。
嫁人吗?我都快死了,还在乎结局吗?
但我给不了任何人期待。
“但你也跟我说了这种病的发病原因不知道,最多能撑几年还要靠药物,时间和钱我都不想白白浪费。”
我看了看周围。
作为京城里的名人,每天都有挑战书往我这边送,但是我从来都不接,懒。
但现在我觉得我再不让他们挑战一下他们就没时间了。
可能我之后不会再上街了吧,皇宫也不想去了,该学的也都学完了,正好好好养病。
“帮我去问问他们眼里的我怎么样好不好?”我看向唐哲修,握住他的手紧了些,上面有点湿。
“嗯”他应了声拉着我的手走到了人群中。
那些我很熟悉的人对着我们笑了笑,还是先说了唐管家和王小姐很登对。
我们没有反驳也没有应。
接下来听到的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我比小伙子脸色还红润,身材婀娜,整个人很有名京城没有人不认识,小孩子们总是很崇拜我。
我就像是个开了挂的假人,我不会因为我的努力而开心,我会因为我比例严重失调的成果而兴奋。
有的人吃一节藕觉得很满足,有的人把几段藕全吃完了都觉得饿。
像我这么懒平时学了一会儿就放弃坚持最久的武术学会了去种地玩的人都能把什么都学好,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合适而放弃所拥有的资源。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好,我不去找别人,没有人来找我。
不知不觉中家里多了把琵琶,唐哲修的时光机也快修好了。
没有人知道自己认识一个人要花多少年,认识自己需不需要花一辈子。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感觉我好像什么都没兴趣了,我更多的时候喜欢抱着家里两只兔子揉揉。
我很久没去旅游也没有去找敖澈和杨复,我也很久没有叫李四四哥哥,家里的佛像更是被我全部收了起来。
我感觉我好像空了。
每天就窝在闺房里等着饭点唐哲修把吃的拿进来。
我每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缩在床上把骨头里那种撕咬感忍下去。
我不敢出门,我怕别人看到我的脸那句婀娜就变成弱不经风了。
铜镜里模糊的看不出肤色的我脸在瘦的同时也有些扁。
我只能强迫自己把东西吃下去再慢慢胖回来,哪怕我疼的下不了口只能靠唐哲修来喂我。
近期晚上出去了一次,考试前南宫约我出去喝酒。
他问我参加科举是为了什么。
为官一方还是如何。
我私心不希望他为官一方,他很实在也有实力,但没有背景,会吃亏,一开始考得好的人都是要从底层做起,只是比考得差的人多一点点台阶。
但,如果你没有背景没有钱,不要说在京城经常走人际关系,连在郊区买套房都难。
皇上很少赐房,除非是地方官或者是有封号封地的,历朝历代首都房价一直寸土寸金。
而且比起和那些大人斗嘴,为百姓任劳任怨,还是回乡教小朋友比较轻松,孩子怕老师,会很好管,虽然有时候不会太懂事。
但还是要看他自己怎么选。
寒窗苦读十年,一个虚数,选择的是他自己,既然来考官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回乡……很少有人会做这种赔钱的打算吧。
直到时光机修好了,唐哲修上去了,透明的罩子一关雪花落在上面。
我披着披风,他上去之前给我系好了。
我挥了挥手,看着视线中的他逐渐不见。
好像以前我被欺负的时候只有他心疼我。
记忆中的每个人都被美化了,只有我趴在他肩上哭的时候我看不到我自己都觉得那时候的我一定又丑又难缠他一定很不耐烦。
他让我等等他,大概春天的时候就能把药带给我。
时光机时间跨度一直不稳定,做调查一直都是看运气。
我拂落了肩上的雪,像小狗一样甩了甩头发。
我有种预感,我出去遇到危险不会再有能让我放心哭的唐哲修出现了。
所以我把我的刀、枪、护具全部扔了,我不出去冒险了,也不出去旅游了。
哪怕那些都是我以前辛辛苦苦赚钱买的,有了新的也一直把旧的呵护的好好的的宝贝。
我不需要它们了,用不上了。
来了春,我开了脸上了妆换上了婚服,王元宝的心愿放下了。
虽说拒绝了云锦鹤和敖澈的聘礼他特别肉疼,但是皇帝给状元郎的嘉奖作为聘礼之一是能配的上我的。
他一直担心我过了法定年龄还嫁不出去。
到了法定年龄宫里一来人,给李承和李佑说媒的人全被他拦在了门口,他坐在大厅里闭着眼睛一直默念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平时给他把玩的核桃都把他掌心磨红了。
唐哲修说过木头刻的仿真核桃以后在未来可以骗骗人当文玩,我之前就卖了几个出去骗人,送了几个给王元宝平时没事锻炼锻炼手腕手指。
他走的时候我还给他塞了几个,拿去自己玩,别跟我一样卖的比普通核桃还便宜还骗别人是真核桃跟玩傻子一样。
虽然我知道这很不厚道,玩了一次以后还道了歉就再也没把假东西当真东西便宜卖了,做起来超累,那些学着我做小核桃的人赚的比我还多。
“唉,得了聘礼还能看到拱了家里白菜的准女婿被打一顿,也不亏。”
我蹲在地上给两只兔子喂兔子的时候听到他这么说。
两只大兔子叁瓣嘴开了开露出里面粉粉的肉白白的牙,咀嚼声可以很清晰的听到。
这次它们吃东西难得没有弄脏嘴。
以前他们吃完了东西或者从外面蹦跶回来一定要往我身边蹭。
它们给我的感觉我就像是它们的一块专用抹布…
“闺女,兔子你就别带去了吧,爹爹感觉你一嫁过去家底都要搬空了。”
“屁,你的小金库都没动多少,平时我给你的零花钱你都一份没用,这次我还专门找了人照顾你每个月找我拿钱,还给你留了钱,你看看谁家闺女出嫁了还这么补贴娘家,结果你连两只兔子都不放过。”我没好气来了句。
两只兔子分别蹭了蹭我的左右手。
我的耳朵里面最后落了句叹息声。
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像上一秒还停留在我和他闲聊我的新朋友杨小环和柳云瑛时。
我们以前吵架的内容在我眼里都变得温和和怀念。
两只兔子守着我也越发的紧。
我本来想找个机会再向南宫道一次歉没拦住杨复打了他一顿,但是最后都变成了书面表达。
他说自己没事,要真计较的话等婚事结束他可以慢慢计较。
每天王元宝把信递给我都会啧一声:恋爱的酸臭味。见着了就不会天天纸短情长了吧。
其实我不太明白我到底喜欢不喜欢南宫,但如果真的要回答,应该就是不喜欢也不讨厌了吧。
我很喜欢他的温柔,让我总感觉有些熟悉,但我不是那种喜欢他,很矛盾。
他的温柔会让我觉得很治愈,就像是在庄严的寺庙里一尊尊金佛前听着如来讲经,就像前世经历过。
他是我最好的人选,也是再叁斟酌下最想选的人。
那天晚上我还跟他说了什么拒绝他我想不起来了。
我很自私,他不在乎。他说他不在意,这就够了。
成亲就像是一场差不多的流程,起个大早等别人给你开了脸上了妆一屋子人恭维你说你好看,将来定和夫君白头偕老。
然后你的父亲看着东西一件一件装进箱子,兔子也被人装进了打了洞的红木箱被人抬起来,哭得泪流满面。
听到他哭了我差点以为让我赶快嫁人不用受刑的人不是他。
为了保持一天的妆容你也不能哭,也没什么可以哭得。
蒙了盖头以后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低头看脚底就是听别人说话。
好像每个成亲的女人都要经历这么一遭。
我之前把喜饼发给了每个认识的人,小环的那份是让人转赠的,她也让人送了我一支金镶边的玉如意,不过最后却是交到了南宫的手上,还跟他说了句要用这个掀开我的盖头,代替她好好陪着我。
曾经经常跟父亲请假不读书出去玩的小姐妹最后的我也要离开了。
那件唐哲修经常给我换走的紫色衣服最后换成了红色的婚服。
王元宝前两天还特别高兴舍了己用自己的钱给邻居家的狗都一条一条的发肉。
我发的喜饼都是用的自己的钱,我就像是被送走的瘟神。
纳妾是中午进行,娶妻是晚上。
所以为什么女孩子嫁人都要起那么早?我打了个哈欠。
早上的吃食基本上是一天的口粮,上妆之前我就一直抱着糕点在啃。
上妆之后我就在拿着团扇给自己扇了扇。
我把它挡在脸前,哪怕盖头还在我也不能把它放下。
不过我觉得我就算不放下来,没了盖头他应该也能透过红色的团扇看到我吧。
辟邪和遮羞我都不需要,我没做过缺德事,我也不害羞,我甚至连兴奋都没有。
锣鼓声越来越响,随行的人开始催妆。
我在屋里坐着。
黄昏了。
我的内心平静的像往常一样。
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早上只是简单的试了一下,晚上才是重头戏。
那些脂粉重新上了我的脸。
我的朋友很少,在离开前云瑛快到天黑才让南宫和我离开。
在轿子里摇摇晃晃了很久才到目的地。
南宫跟我说过他家没有大宅子,双亲只剩下母亲,身体很好,不用我经常床前侍奉。
礼数一切从简,该跨火盆跨,该射箭射箭。
之后我都看不到如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只能勉强让自己站好,跟着手里抓着红绫的人走。
我就像是个提线木偶。
小时候和云瑛小环玩过家家,我们这边的过家家有很多版本,英雄救美,见义勇为,婚嫁之类的。
其他小伙伴偏爱当新娘或者新郎,他们特别喜欢脸上擦点胭脂变得像大人的感觉,也不会腻。
我就特别喜欢抱着胖胖的小环当个孩子。
又或者是在两京童谣唱起的时当个判官。
不怕上兰单,惟愁答辨难。
无钱求案典,生死任都官。
我的脑袋里总有个人在说:
“宇文,我好喜欢你。”
“昨天我去黑水镇找你了,没看到你我就自己把骨灰酒挖出来,没想到那是坛真骨灰,我就又给埋回去了。”
“宇文,我突然想嫁人了,以后你娶我好不好。”
“唐管家,我找他真的好累,马都给别人打死了好几匹了,还好你会带我回家,你对我真好,我一定多给你加点工钱!”
“……”
“……”
“咔嚓。”
我的头疼了起来,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掐碎了扇柄把那把红色的团扇扔在了地上。
我看见南宫让眼里无措地坐在红色的新床上的我。
“对不起……”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团扇碎片。
眼泪却像打开了闸门,再也关不上了。
但他抱住了我,我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他和我一起把团扇接好。
多少年以后我和他从黑发变成了白发。
一柄玉如意和一把团扇传给了家里的孩子。
他望着我笑了笑,年轻时的温和现在还保留着。
(本章净12133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