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候可以拥有的空间很少,除了每天陪着陆先生出去让大家看看自己是属于陆先生的东西以外,再抛开睡眠的时间,她也就只有两个小时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灵珠曾觉得是不是所有那些拥有权势的人都有严重的控制欲望, 他们不能忍受不在计划之内的突发情况,更不允许别人忤逆。
所以她必须像个安静的洋娃娃,陆先生说什么, 就是什么, 其中包括‘多让那个姓白的看看你,但是别让他碰到你, 知道吗?’
陆谨脑袋可能也有问题, 他和白九爷在生意上有冲突, 于是不管见没见面,两个人都会互相比较, 会想要压对方一头, 所以在陆谨发现白九势对他捡回来养着的末代公主很有些不同的态度时, 就仿佛看见了可以让白九势丢脸的法子。
之后灵珠听话的一面经常接受白九势的示好, 一会儿又冷淡的不搭理对方,让大街小巷的花边新闻都报道白九势追求她的消息却又在白九势的酒会上和陆先生一块儿出席,狠狠将白九势的脸面踩在脚底下。
当时灵珠以为白九势肯定会报复自己,也可能不会再那么奇怪的追着自己跑了,她一面觉得放松一面觉得无所谓时,白九势却又在新开的教堂和灵珠‘偶遇’,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了?】
灵珠当即想要白对方一眼,但是克制住了,她总还记得对方凶残的传说,打从心里不想招惹。
【金小姐,别走啊,多说几句话呗,你最近不接电话可憋死我了。】
灵珠微微颔首,转身就要出了教堂。
身后的军爷亦步亦趋的走在她身后【最近公关的海棠花开了,金小姐不是很喜欢吗?过来拍照怎么样?】
【外国友人詹姆斯,就是那个拍杂志封面的也会来,专门给金小姐拍一套怎么样?一定很好看。】
【金小姐,你总这么不说话,会变哑巴的。】
灵珠这才微微侧头看九爷,九爷一顿,一肚子话竟是又咽了下去,好像看着这双眼睛,只要看着就觉得说什么都是一种亵渎。
灵珠说【我的确是很无趣,孤僻的人,九爷找我去赏花,肯定要无聊死的,更何况陆先生会不高兴。】
【可是我高兴,金小姐,不如你跟了我吧,你跟着陆不举身边儿肯定是要受罪的,你欠他多少钱,我帮你付了,如何?】
【不是我贬低陆不举,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甚至双倍、三倍、百倍!】
【他不懂你,他成天装的斯斯文文,但实际上就是个屠夫性格,我就不同了,最近我在看金小姐你月前推荐与我的诗集,读的通透了,给你背几句?】
灵珠的车还在外面等着,但是现在抽身不得,只觉得眼前这个除了长的像个摩登的俊公子,其实大字不识一个的军爷讨好起人来也的确很有一套了。
于是驻足倾听。
九爷看着灵珠的眼睛,说【我想在你的眼里游泳,在你的微笑里奔跑,在你的孤独里讲笑话……】
灵珠一听就奇怪道【我怎么没看见过这首诗?】
九爷嘴角一抽,尴尬笑着说【没办法,你靠我这么近,我什么都忘了,现编的。】
……
坐在车里的灵珠揉了揉太阳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么个上辈子的小插曲,这本是很普通的过去,结果却和之前白九势亲吻她手背的画面交错起来。
这白九势的形象顿时在灵珠这里就多样化了,立体了。
但是很可惜,七格格没有更多的感慨,她只看着窗外,静静等待自己的家人回来。
等待的时间不长不短,当山头窸窸窣窣的响起很多脚步声,有金属的反光闪烁在黑暗里时,灵珠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推开车门出去。
她站在车子外面,看着不远处走在最前面的白九势和后边儿踉踉跄跄的大哥与爹爹,总也有种刚重生回来时的情感跃然脸上,弄得灵珠眼尾湿红,抿唇一笑。
白九势在夜色里只看见金小姐那般情态,脚步都慢了下来,让身后激动的王爷先一步过去,和灵珠拥抱。
白九势看着那家人互相问好的场景,靠在车头坐着,低头点了跟烟,火柴绽放出橘色的光,有一瞬间照亮了九爷不自觉微笑的唇角……
他深吸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正是万千情绪澎湃的不知如何是好又很是温馨平静的时候,那聒噪的声音顿时打破了这一刻。
说话的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声,衣衫不整,眼圈是不知道被谁揍了一拳的青紫,哀嚎着趴在王爷肩膀上,又是反胃又是面如纸色,说:“七妹妹,你从哪儿找来的冒牌巡警啊?比土匪还土匪,我不行了,寨子里你都不知道,全是那啥玩意儿,呕……”
说着,世子一个没忍住,吐在了王爷脚边。
王爷此时没有收拾世子的心情,只是紧紧捏着灵珠的手,小声询问:“珠儿,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人?他们真是巡警?你不会是被骗了吧?”
灵珠疑惑:“不会的,那位是新到天津上任的巡捕房警长,之前他被关在寨子里面,过来剿匪而已,顺便帮我们。”
王爷虽然还是心有余悸,毕竟不管是谁从尸山血海里头走出来,都不可能淡定的,王爷是喜欢能怂就怂的没出息混日子,但不代表没见过世面。
王爷连忙问清楚白九势的姓名后就走过去和白九爷道谢,灵珠刚要跟着过去,就发现扶着五姨太下山的白琬一脸的复杂,五姨太更是快晕过去的先进了车子里面,没再出来。
白琬把五姨太送进车里,就连忙走到灵珠身边,想要牵着灵珠的手一块儿走去白九势身边。
灵珠没让白琬挽着自己,之前在医院听了医生的怀疑后,本身就对五姨太和白琬有了抗拒心理的灵珠就这么看着白琬,把白琬看的双手捏着绢帕放在胸口,一脸无辜:“欸?怎么了?”
灵珠想着这里也不是说家事的地方,便没有直接质问,而是冷淡的自行先走向爹爹那边。
白琬却还是跟了上来,语气里透着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说:“七妹妹,那人是不是就是白九爷啊?就是本来应该是我去劝他签合约的那位军爷?”
灵珠瞥了对方一眼,倒是一下子就领悟了白琬这副好像‘自己的东西一不小心就被别人抢走’的表情。
她看了一眼那在和爹爹说话的九爷,发现的确是个皮相上乘的家伙,也怪不得白琬这一副后悔的样子了。
“在天津任职,那得多风光啊。”白琬这时候已经把北平的小王爷给忘了,只觉得这犹如战神一样的男人是上天给自己的,哪怕那九爷还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白琬就被自己幻想到的某些未来感动了。
“好妹妹,姐姐也想和九爷道声谢,可又不熟悉,你陪我过去吧。”
灵珠也不傻,她三番四次的被白琬推在前面当盾牌,有了好处就要羞羞答答的从自己身后出来要赏,然后再一脚踹开自己。
从小被宠到大,就连上辈子都一堆人捧着的灵珠最讨厌别人动自己的东西。
她哪怕是不要的,坏掉的,也不喜欢任何人动,更何况是想要耍心机要过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