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卫烜时,他手持着一杯酒,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看他。
五皇子脸色有些僵硬,卫烜那眼神,让他无端地觉得好像一条仿佛正在朝自己吐着舌信子的毒蛇,寒毛都竖了起来。
要说五皇子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便是卫烜无疑。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卫烜是几时结上的仇,自有记忆里,便对他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等等情绪,羡慕他明明不是皇子却轻易得到皇祖母和皇父的宠爱,嫉妒他被养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恨他一事无成,却能得到天底下最珍贵的宠爱。
而又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卫烜不再像以前那个被宠坏的小孩子,不再好哄骗了,甚至在不知不觉中,针对他们这一系的人,在昭阳宫读书时,更是形成了水火不容的关系。
如今,他落得这下场,虽未有证据,却直觉认为,与卫烜有关。
五皇子心中千回百转,但是面上却未有什么变化,笑盈盈地与他举杯,然后双方都笑眯眯地将喝尽的酒杯朝对方倾斜表示了下。
见两人好歹没有吵起来,在场诸人都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连原本已经准备好要拉架的太子和三皇子也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极有默契地移开了视线,这举动落在旁人眼里,都觉得这两人十分有默契,让人不得不怀疑,在针对卫烜与五皇子的事情上,他们其实有共同的想法。
外头男席上因为皇子众多,十分热闹,而殿里头,已婚的女人只有四个,又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清冷。
孟妘本就是个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刻薄人、锥心肝的,凡是皇室的女眷,大家有志一同不太喜欢听她开口,宁愿她就坐在那里当尊吉祥物就好了;而莫茹心里则担心着前儿刚风寒痊愈的独子,只是因为太子妃下帖子不好拂了她的面,只能放下儿子进宫与宴,此时自然神思不属;四皇子妃因为丈夫出门前警告过,也不敢轻易搭话;最后是阿菀,她进宫来纯粹就是陪衬的,根本不需要她如何活跃,于是她很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吃点心玩皇长孙。
皇长孙殿下恰好一岁了,如今虽然还未能走得稳当,可是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总喜欢抓着人的手,想让人带他到殿外玩儿。现在,他一双小胖爪子就抓着阿菀的手,抬着包子脸,眨巴眨巴眼睛瞅着她。
阿菀可耻地被萌住了,然后屁颠屁颠地牵着皇长孙在殿内玩,根本不像其他两位皇子妃那般拘谨。
对于阿菀和孟妡来说,在孟妘的眼皮子底下是最安全不过的,她们根本不用绷紧神经应付什么事情,自有孟妘这位会照顾人的姐姐给她们安排妥当。
莫茹和四皇子妃皆忍不住看向完全不受影响的瑞王世子妃,两个女人心里都有点儿那啥,觉得这位也是个心宽的主儿,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
莫茹是个聪慧的,阿菀的轻松自然让她从中了解到阿菀与太子妃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而是十分的友好。除此之外,这位出嫁后的生活,应该是丈夫爱宠、公婆和善、姑嫂和睦,方能养成她这般怡然轻松的气色。
再联想前阵子她带人嚣张地去东城副指使挥刘家将堂姐强硬地从刘家接回公主府的事情,让同样作为女人的皆羡慕不已。而刘家,得罪了这位,已经可以预见其结局了,这便要看最后那位罗三姑娘是否会心软了。
怀恩伯府本就已经被挤出了京城勋贵之例,提起来都没人想起来的一号三流家族,可是愣是因为出了个幸运地尚了公主的儿子,又出了个嫁入瑞王府的孙女,加之这位世子妃是个重情重义的,如今还有谁敢小瞧怀恩伯府的姑娘?听闻现在那些出嫁的怀恩伯府的姑娘们在婆家的生活都好过了几分。
四皇子妃也同样羡慕不已,她虽然没有莫茹的聪慧看得透,甚至有时候很多事情还要丈夫暗暗提前提点才明白,可是看到阿菀的怡然自得,也不知道是她心宽呢,还是心有倚仗。
带着这种羡慕的心情,她开口带着点迎和的口吻道:“世子妃看着精神好了许多,气色也比过年时好多了。”
阿菀牵着皇长孙走过来,朝她笑了下,“谢谢四皇子妃夸奖,大概是因为近来天气好的缘故吧。”
皇长孙被阿菀带回来,见到母亲,便扶着旁边的桌椅跌跌撞撞走过去,扑进母亲怀里,孟妘顺势将他抱了起来,让宫人拿了水来喂他。
看皇长孙健康可爱的模样,莫茹和四皇子妃少不得又羡慕一翻,顺便和太子妃谈论起育儿经来。这里的四个女人中,恰好有三个都是生养过了,自是有话题聊,这一聊之下,气氛比刚才好多了。
阿菀这个没有生养经验的只能巴巴地坐在旁边听。
这时,四皇子妃朝阿菀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世子妃的好事,到时候咱们也好来交流一下经验。”
阿菀很自然地接道:“可以啊。”
莫茹和四皇子妃看了她一眼,两人心里头摸不准她是什么想法,不好再说什么,又转头和孟妘聊起育儿经来。
等酒宴结束后,诸位皇子纷纷告辞离开。
阿菀也和卫烜一起离开了皇宫,坐车回瑞王府。
路上,阿菀拿沾了水的帕子给卫烜擦脸,摸摸他酡红的脸,给他塞了茶叶让他嚼着去酒味,骂道:“酒醉伤身,都叫你不要喝酒了,不准发酒疯。”
卫烜像条无骨的蛇一般,身体软绵绵地腻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腰腻歪着,将责任都推给了五皇子,“他定然是居心叵测,所以才会拼命灌我酒,想将我灌醉好让我出丑!”
阿菀:“……”
“你们先前在殿里聊了什么?我刚才喝酒时,听来报的宫人说,你们几个女人聊得可开心了,都不愿意离开呢。”
“别胡说!”阿菀拍拍他的脑袋,让他抬头给他擦脖子上的汗渍,“只不过是说一些育儿经罢了。”
“育儿啊……”卫烜嘀咕着,“等再过十年吧……”到时候卫焯那傻白甜的孩子也该娶妻生娃了,阿菀就可以养个孩子防老了。
不过在此之前,卫烜又想起了件事情,和阿菀说道:“对了,我将郁大夫派去给岳父岳母看身体了。”
阿菀奇怪道:“太医院会有太医固定时间去公主府请平安脉,也没听说他们身子有什么问题,你让郁大夫过去做什么?”
“哦,也没什么,听说这郁大夫会治不孕不育症,所以让他去瞧瞧,给岳父岳母点事情干,省得他们因为你不在,他们寂寞。”
阿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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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带着弟弟离开东宫后,亲自将他送到了他的寝宫,又特特地叮嘱了一翻。
“三哥。”五皇子突然开口道:“上回是我大意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三皇子拍拍他的肩膀,叹道:“父皇素来讨厌那等事情,你以后莫要再犯了,好生和五弟妹过日子方是。”
五皇子低低地应了一声,眸色不定。
等三皇子离开后,五皇子站在夕阳西下的宫殿中,眺望着沉入宫廊之后的夕阳,面露狞笑。
这次确实是他大意了,但是下次别想这么容易了。
等到夜幕降临,他坐在书案前,看着从一份从下面的人送给他的礼盒中夹层里取出来的字条,看到上面的内容,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阴沉。
卫烜那厮竟然将他特地藏在别庄中准备献给太后的人劫走了!
五皇子气得脸色发青,而且这事情还是去年他被罚在宫殿闭门思过时发生的,偏偏因为他无法与外界联络 ,竟然不知此事,直到现在方才清楚。
如此,他便确定了卫烜自己其实也知道在他们皇祖母心里,他不过是个劣质的替代品罢了。想到卫烜可能会因此知道真相时不知道有多难受,五皇子心里浮上一种变态的愉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