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没有提刚才三姐儿的事,说,“皇上您在,微臣怎么好自己就睡下。”
皇帝伸手为季衡拢了拢他只是松松在胸前束起来的头发,季衡这病弱的模样,他是完全无法抵挡,“你和朕之间,哪里需要这些虚礼。”
季衡说:“但微臣也不想看皇上您就这么无聊地坐在这里看着微臣睡觉。”
皇帝笑了笑,说,“那你睡了,朕就回去了。”
季衡道,“微臣送你回去吧,皇上您在外面待太久,并不是好事。”
皇帝说:“你本就在病中,朕怎么能让你送,你赶紧睡下吧,你睡了,朕也就好离开了。”
皇帝于细微之处表现出的对他的好,季衡不是感觉不出来,皇帝对他的这些好,决计不是做戏,都是发自内心,这让季衡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利益的结合,往往比感情的结合要好处理得多。
季衡喝了药,药中有安眠成分,再说,这些日子,他每日也是要午睡的,这时候已经过了平常的午睡时间,他便也很困了,于是躺下去果真很快就睡着了。
皇帝守到他睡着了,又看了他一阵,为他拢好了被子,这才起身离开。
许氏和许七郎在近傍晚时候才回来。
两人一回来就来看季衡,季衡将许七郎支走后,就问许氏,“母亲,您这次出门,是有意要为七郎看亲吗?”
许氏愣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季衡没应,许氏就又说,“没有的事。倒的确是有好些人家想和咱们家结亲,刘家大奶奶也想给七郎做媒,我就是去看了看,现在七郎还小,这事还早呢。再说,现在朝中正是变动之时,不是说亲的好时候。”
季衡看他母亲对政治也是十分敏感的,这才松了口气,说,“我也觉着七郎还小,不适合这时候看亲,母亲这几年不用忙这事,过几年再说吧。”
许氏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倒是打听起这事情来。现在还早吗,有些人家,孩子七八岁就开始看亲了,我这哪里算早。等皇上亲政,朝中稳定下来,你的亲事,也是要开始注意了。”
季衡有些愕然,“我……还小呢。”
许氏看着因为生病瘦了一圈的儿子,满眼爱意,“哪里小,不小了。”
再说,以季衡的身体状况,他的亲事是要十分慎重的,不好好相看不行。
许七郎虽然被季衡支走了,他自己却在外面偷偷听两人在说什么,听到季衡说他现在还小不适合看亲时,许七郎倒是高兴的,他觉得季衡这是心里有他的意思。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又进入二月,会试如期而至。
前一年因为会试舞弊案,会试做了废,将时间推到这一年重新考试。
而且,这一年因为皇帝大婚,秋天还要开恩科考乡试,第二年,就又有一场会试,这两场考试,就又是朝廷中新鲜血液的来源。
这相当于,这三年,每年都有会试,不少举子都逗留京城准备考试没有回乡,这甚至让京城里出租房的房价直线攀升,后来朝廷发布了限价令,才将价格稳定下来。
而季衡母亲为他在城南买下的一条巷子的专用做出租的房子,也一直很走俏。
因为前一年会试的舞弊案,所以这一次,朝廷就十分谨慎,是在考试前三天,才由主考官和几位副考官,一起定下了题目,拿给皇帝过目了,才在严格的监控下印刷了出来,在考试当天才送去考场。
会试榜单下来,这次季家的季朝宗和季道淮都榜上有名,所以下了榜之后,两人就邀了季衡到他们的住处鼓楼街去赴宴并表示感谢。
榜单下来,再过几天就要举行殿试,所以榜上有名的士子们在这阵子里倒是没有时间狂欢,都还要为殿试做准备,而那些榜上无名的,自然就十分郁卒,哪里有心情狂欢请客呢。
因季大人还没有回京,季衡作为家中长子,受到族中长辈的邀请,其中一人还是季家族中的宗子,以后会做族长的,再说,季衡和季大人也都一致认为季朝宗是个堪当大任的人,两人相请,季衡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就带着礼物直接上门了。
这次季道淮和季朝宗都在门口相迎,季衡在抱琴的伺候下下了马车,和他们一番寒暄之后一起进了院子。
季道淮看着季衡说,“你过年期间一直在病中,我们也不好总去拜访打搅你养病,五哥又不在家,我们也没有理由去打搅嫂嫂,年节之中拜访太少,不向君卿你解释一番,倒显得我和朝宗十分无礼了。”
季衡微笑着说,“十三叔这是哪里的话。你和大兄要备考,这是最重要的事情,哪里还能让你们上我家去拜访。这次十三叔您和大兄都上了榜,这真是族里的荣耀,小侄在这里恭喜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