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白天,杨麒儿也养成了个习惯,总是喜欢趴在季衡的肚子上听一听他肚子的动静,然后对于自己也是从季衡的肚子里孕育的有了更直观的感受,他有时候还能够一本正经地童言童语说出“弟弟妹妹又在不听话”了的话语,也能够让季衡笑一场。
时间进入五月,季衡的肚子更大了一些,而因为胎儿胎动更强了些,季衡的日子也就更不好过了,即使是翁太医,也都拿他没办法。
季衡只好拿书看转移注意力,后来发现女官哼曲子似乎能够让他平静一些,皇帝便传了乐坊司的有名乐人前来蘅兰行宫常住,每天都会有些乐人隔着帘子远远地奏曲唱歌,且是唱些欢快些的,季衡听着,似乎心情会好些,杨麒儿也喜欢上了这些乐人,每次他们的演奏,杨麒儿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季衡的旁边听,在一阵子之后,他还能够自己像模像样地吹笛子了,不过吹不出曲调来,他就是吹着玩,而且只要吹出声音来,他自己就挺欢喜。
不过季衡认为他将来是要做帝王的,不能迷恋音乐,不然于国不利,便不允许他过于迷恋这个。
天气越来越热了,许氏回了行宫里来,开始照顾季衡,她毕竟是母亲,母爱的温柔让季衡怀孕的痛苦稍稍减轻,兰芷楼里放着冰山,倒也并不热,再说蘅兰行宫在夏日本就风大,不像皇宫那样因火墙阻隔而风小,故而日子也比皇宫更好过些。
这日季衡躺在行宫静明湖边的凉亭里睡午觉,凉亭修在湖中水上,由曲廊连接,岸边全是高大垂柳,亭中凉风习习,午时也很凉爽。
皇帝沿着曲廊而来,进了亭中,便让给季衡打扇的两位宫女都出去了。
凉亭四周挂的纱帘随着风轻轻舞动着,季衡一身轻薄的藕荷色纱衣,人静静地睡着了,皇帝从不觉得别的哪个男人穿藕荷色会好看,但季衡穿着偏偏就如仙子一般,虽然他现在怀着身孕大着肚子,但也不减风采。
季衡怀孕尤其怕热,皇帝握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亲,又拿着扇子给他扇了两下,凉亭里的细篾竹床足够宽大,他自己也爬了上去躺下了,正好侧躺着对着季衡的脸,季衡因为这两个月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人瘦了不少,就肚子大了,他握着他的手轻柔地抚摸,慢慢也就睡着了。
季衡没有被热醒,等醒过来,已经些微晚了,发现皇帝睡在旁边,他就将搭在自己肚皮上的毯子给他盖上,自己慢慢坐起了身来,盯着飘荡的纱帐外面的湖光山色,碧绿柳枝,天色已经渐暗,外面女官杜若进来轻轻提醒他,“大人,怕是要下雨了。”
季衡发现风果真大了起来,但是他又看了看皇帝,说道,“让皇上再睡会儿吧。”
杜若只好退出去了。
季衡方才做了一个梦,说南柯一梦也不为过,梦到自己做了杨钦显的皇后,一世恩荣,风光至极,梦醒来,却是前世场景,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从窗户玻璃看出去,山雨欲来,风吹树枝摇动,似乎是要破窗进来,他在极度的哀伤里醒了过来,发现了自己身边的皇帝。
他怔怔发呆,不明白梦里梦外,一会儿,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他一脚,他不舒服地低吟了一声,皇帝在他这一声低吟里醒来了,风已经大了起来,他从季衡身后抱住他,又看了看凉亭外面,“要下雨了吗?下雨也好,夜里会凉快些。”
说着,又在季衡的脸腮上亲了一口,季衡回头看他,道,“我做了个梦。”
皇帝知道季衡自从怀这个孩子,就最喜欢做梦,似乎每日都要做梦,不由又在心里责怪起他肚子里的孩子来,闹得季衡睡不好觉。
皇帝嘴里却说,“梦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