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回国是跟你谈合作的, 你也知道乔治的老子有一个加强排的儿子,向来不缺继承人, 乔治身体出问题后,
就被老爷子彻底打入冷宫,名下能称产业的只有一个酒庄。我看中国的红酒市场很大,很想分一杯羹,
不过并没有门路。我知道你博物馆的周边产品卖得很不错,我觉得卖红酒也不错。”
游弥把剩下的半根烟掀灭,从包里拿出一瓶红酒, “你知道我对你什么记忆最深刻吗?你用一次性纸杯喝红酒。那时候我家在英国立足不久, 刚摸着上流社会的门,
一举一动都要按照程式来,生怕行差踏错怕人笑话,可你总是视那些规则于无物,我觉得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可自从赫克特自杀后,我感觉你整个人都变了。人总是会死的,而且他自杀同你并没有关系,甚至同顾阿姨也没太大关系。谁能想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会靠自杀来报复别人?况且我觉得他是通过他的自杀在发泄他的不得志,毕竟他直到死前连一幅画都没卖出去,只能靠教人画画为生。”
简居宁为这位老朋友竟和自己母亲一个想法感到惊诧,换了甄繁肯定不会这样想,“评价一个画家的价值,并不是他的画买不买得出去,以及他的画卖了多少钱。通常越是善良的人越是敏感脆弱,反倒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够刀枪不入。”
游弥并不以为忤,“你把那些新兴画家的画炒到几百万一副,难道是为了嘲讽吗?”
“当然是为了赚钱。”
升大学前的那个假期,简居宁一直住在伦敦,他的母亲因和法国男友吵架来英国调剂心情,美其名曰来探望儿子。在简居宁的公寓里,简母遇到了教儿子画画的赫克特,没多久两人便陷入了爱河。假期还没结束,简母的法国男友便来伦敦同她求婚,她决定终止和赫克特的关系。这个脆弱的画家在多次挽留无效后,在简居宁居住的公寓自杀了,他是从十六层楼跳下去的,死前立下遗嘱,他生前的所有画都留给简母。
不过一个无名小卒的画作并不值得简母保留,她在伤心了两天之后,便准备回法国,简居宁问她画怎么处理,简母回你随便。她亲吻儿子的额头向他抱歉,对不起,有人自杀影响了你房产的价值。
游弥开了她拿出来的红酒,然后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你多少年没用过纸杯喝酒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们都结婚了。”她是故意提起赫克特的,简居宁有个好舌头,他能分辨各种酒的味道,但人情绪大幅度波动时就会丧失味觉。
在来这里之前,游弥在瓶里注射了刺激性的药物,药效大概比万艾可还要强两倍的样子。这药是她丈夫的私藏,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使用的机会了。
隔壁的甄繁吃了两人份的炒红果。
“繁繁,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吃酸的?”
“酸的开胃。”
套餐的量不大,姐弟两人很快就碗碟都打扫干净。
游弥看着简居宁整整喝了有两杯酒,挑起老朋友的伤心事,她也很感抱歉。
她其实并不想和简居宁发生关系,让简居宁捐精她找代孕更方便,但谁叫这位老朋友不肯捐呢?她只能出此下策。
她看着简居宁的喉结一直在动,脖子上隐现青筋,游弥知道这事儿差不多了。再有自制力的男的吃了这药也不能无动于衷。
游弥内心向简居宁的新婚妻子说了声抱歉,“能不能麻烦你把我送回酒店?现在打车不太方便。”
简居宁的喉咙发紧,他意识到可能红酒出了问题,忍着不适给司机打了电话,挂掉电话,他对游弥说说道,“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有人来接你。这红酒既然是你送我的,那我就拿走了。”
简居宁说完就一手抄起外套拎着红酒走出了包间,账单早已经付了。
院里的晚风并没减轻他身上的燥热。院子窄而小,他三步并两步便出了院子。
他浑身彷佛着了火,迫切地想回家洗个热水澡。
没成想却看到了熟人,女的背影他再熟不过,只是她顶着的假发有些陌生。
“我都多大了,你还送我回学校?这会儿完全可以做地铁。”
“开车就一会儿的功夫,你走过去我不放心,又不是白天。”
“繁繁,你可真啰嗦。”
甄繁踮起脚来准备给甄言的额头一记爆栗,没想到甄言俯下身子让她敲,甄繁的手只在他脑门点了一下,“你怎么不躲啊?”
甄言在她头上摸了一把,“那你是打还是不打啊?”
“武力震慑好不好?最重要的是震慑,谁要真打啊?”甄繁正了正自己的假发,“跟你说了,不要动我的头发。”
甄言想她可真是小孩子脾气,一顶假发竟然能当玩具玩得不亦乐乎,也不怕热。
没走两步,甄繁就被脚下的小石子绊了一下,甄言忙扶起她的腰,转身走到甄繁对面,“没事儿吧,繁繁。”
游弥从包间里冲了出来,她想如果简居宁拿酒去化验,势必会知道自己动了手脚,这次如果不把握机会恐怕就再难有机会了。她从包间跑到院外,看见简居宁原地愣在那儿,她急忙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怎么不等等我?”
“姐夫!”甄言先开的腔,他用一种近乎夸张的声调叫了声姐夫。游弥抓着简居宁的胳膊马上放了下来,她只是想借个种,并不想给老朋友添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甄繁扭头过速,还是把那一幕收尽了眼里,她想这女的手可真够快的。
经过她这几年对于物质的熏陶,第一个冲进她脑子的信息竟是这个女人穿阿玛尼。
这一幕远没有六年前简居宁和索钰给她的冲击力大,当年她是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自作多情,后来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而已。再酸的醋一次次加水稀释,味道也淡了。
“居宁,这位是游小姐吧。”甄繁确认那女人是游弥,她和自己长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鼻子,简居宁他妈说过她俩两人有点儿像,她并没有说谎。
甄繁笑着同游弥打了招呼,“真是巧,在这里碰到你们。这个点儿还早,要不要到家坐一坐?家里还有多余的客房,住下来也是可以的。”
“是甄繁吧,刚才我们聊天一直提起你,你比网上的照片看起来还要漂亮。我住你家真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吗?”游弥特意查了甄繁的信息,一个风评非常不佳的人,简居宁自从赫克特自杀后,便以一种奇异的速度融入了世俗,娶索钰这种人才符合他的人生轨迹。
简居宁并没等游弥说话,“家里怎么有酒店方便?司机马上到了,游弥,就辛苦你在这里等一等了。”
说罢,简居宁便上前搂住甄繁的肩,他的力气太大,好像要把她的皮肤给揉破了,他感到了甄繁的抗拒,但这抗拒更加剧了刺激,他把耳朵附到她的耳边,“你等这一天不是等很久了吗?”
她没否认,她确实等很久了。甄繁想,她要好好感谢简居宁身边的女人,正是她们,每次都让她和简居宁的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
如果甄言没看到这些,其实很完美。
就在这时,司机到了,游弥只好不甘心地上了车,她面带微笑地同甄繁再见。
甄繁在简居宁的压迫下仍微笑着同游弥寒暄,两人女人说好改天见。
“我今天喝了酒,不能开车,麻烦你了。”简居宁的手仍然没离开甄繁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