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箱笼,她非要自己亲手拆开,连月桂都是不准碰的,故此这会子也已经是累得脊背上都微微打颤了。
“……皇上,我就是记不得皇上有两件最喜欢的枕套可带着了?我在外头找了又找不见,可我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否已经装进箱子里了,更不知道是装在哪个箱子里了。”
“我便得全都拆开了,再细细察看一回啊。”
皇上忙上前,伸手包住了廿廿的手去,“瞧你,原来就为了两件枕头套啊!不值当,不值当的啊!反正避暑山庄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啊,这些被褥枕套的,都不用从京里带着啊。别找了,就由得它们去吧。等不找的时候儿啊,它们自己就出来了。”
廿廿却柳眉紧蹙,用力摇头,“那怎么行啊……那两件儿是皇上最喜欢的枕套,皇上一直都用着的。皇上也曾说过,有时候儿处理朝务,实在累了的时候儿,却往往脑袋停不下来,便是沾了枕头也睡不着,便总得依靠那两件枕头套才能睡着的。”
那两件枕头套都是特别的,因一件是孝仪纯皇后的手工,另外一件则是庆恭皇贵妃亲手绣的。这是皇上的两位母亲,是皇上心底最深的思念。
“找不着那两件枕套,可怎么行呢?倘若皇上在避暑山庄累了,想找那两件枕套现用的时候儿,却找不着了,那皇上可怎么安枕呢?”
皇上便笑了,轻轻摇着廿廿的手,“你说得对,爷是离不了那两件枕套啊。可是就算暂时找不着了,咱们也并非没有法子来解……”
廿廿急了,“那还有什么法子呢?”
皇上含笑凝住廿廿,“两位额娘的恩赏,自然无可替代。可是对于爷来说,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却并非只有两位额娘啊。”
皇上伸手过来,替廿廿松开眉间的皱结,“……还有你啊。爷先在还没起銮呢,距离起銮还有一个月呢,那你就用这一个月,替爷再做一个呗。”
“因为你要统领六宫,爷从前都舍不得叫你忙这些。这回特殊些,你就忙碌忙碌,替爷赶制出来一个呗。”
“有你亲手绣好的枕套,那必定也能跟两位额娘的手艺一样,叫爷一挨上,心思就能平静下来了。便不管发生什么事,爷都能安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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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喉头猝然一哽,再抬眸,鼻尖儿已是酸了。
“……皇上,我没事了。叫皇上悬心了。”
她自己何尝不知道,这是她那心慌意乱的毛病又犯了。一着急起来便没法儿冷静思考,这样的她简直不是平素的那个自己。
她也不知道,这回的心慌意乱,究竟是为了什么。
便是从前那连着三年的月食,前朝后宫流言四起;紧接着又是癸酉年的那场宫中变乱,她都未曾如此心慌意乱过。
她想,兴许是因为,今年皇上也要带着绵忻一起去木兰吧。
此时的绵忻,因十四岁封王,已然背负了天下人的目光。这般远离京师,远离她,又是到围场里那样刀枪不长眼的地方儿去,她便实在有些不放心。
更何况,前朝刚发生了兵部印信失窃的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