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不少白袍男子从正堂中走出,有的白发皓首,有的须发斑白,不用问一定是国子监的博士夫子们,他们眼见余长宁身上的紫色官袍,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
余长宁很是敏感地注意到了众人的注视,他镇定自若地一笑,对着众人一礼道:“各位,本官乃国子监新任祭酒余长宁,见教了。”
博士们全都是彬彬有礼的读书人,且没有多少官场习气,即便很多人心里轻视这位年轻的上司,但也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
余长宁笑问道:“不知各位行色匆匆欲到何处去呢?”
博士们犹豫了一番,其中一个白发皓首的老者开口说道:“启禀大人,按惯例今日将举行国子监季考,吾等正准备赶往各自的学院监督考试。”
余长宁恍然点点头,心头一动突然笑道:“本官身为国子监祭酒,但从来还没见过季考是何等样子,若是本官现在前去观摩一番考试,不知是否方便?”
白发皓首的老者爽朗笑答道:“大人乃是国子监祭酒,自然方便,若大人不嫌弃,老朽请大人前来我们国子学观摩。”
“四门学欢迎大人前来。”
“太学也欢迎大人。”
“书学恭迎大人。”
“大人若能来我算学,实乃算学之幸。”
一时间,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哄然的邀请之声。
余长宁颔首笑了笑,心念一动已是打定了主意,笑嘻嘻地说道:“虽然大家都是这般热情的邀请,然而本官毕竟分身乏术,也只能前去其中一院,这样,今天本官就先去算学院看看,待到下次再来其他学院观摩。”
闻言,不少博士都是露出了惊讶之色,不明白为何这新来的祭酒大人不去教导儒家学问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反倒前往属于旁门左道,且在国子监内最为低下的算学院。
一名须发间白的夫子上前激动拱手道:“在下乃算学院博士庆和。欢迎大人前往算学院观摩指导,大人请。”言罢虚手一礼,态度非常的恭谦。
“有劳庆博士带路。”余长宁微笑拱手,跟着庆和去了。
此时,正堂后面的一间三层阁楼内,一个矍铄健旺却又沉静安详的老人将刚才的一切全都尽收眼底,关上窗户沉吟了一番,老人忍不住叹息道:“这个余长宁明知我们有意怠慢他,却浑然未觉地前去算学观摩,真不知他心底打的什么主意,罗大人,我们下一步又该如何?”
房内还坐着一位看不出年龄的老人,清瘦矍铄,童颜鹤发,双目明亮锐利,此刻闻言冷哼一声道:“国子监乃是圣贤之地,没想到孔大人走后陛下却让这么一个纨绔之徒来担任祭酒,不管如何,老夫一定要将他撵走,还国子监一个清静,这样才不负孔大人之托,正奇,只要我们两个司业努力同心,难道还怕余长宁这个黄口小儿。”
原来,这两名老者便是国子监司业罗东梨与何正奇,两老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在天下士林中可谓德高望重,前不久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升任太子少傅之后,国子监的职位就空了下来,为此,两老没少暗中较劲,希望下一个国子监祭酒便是自己。
然而没想到的是陛下并没有在两老之中选择其一,反而让年纪轻轻的余长宁前来担任祭酒,因此而已,罗东梨、何正奇自然忿忿不平,原本明争暗斗的两人瞬间就化敌为友结为了统一战线,准备给余长宁一个大大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