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总得有个死字,为了自己丈夫而死,是荣誉。只盼她这媳妇在盛湖的这几月能活得开心,至于锦之那边,她自有安抚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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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禾生一起床就迫不及待拿镜子照,脸上的印子确实变浅了,想来是药膏起作用了,过不了几天,脸蛋又会恢复如初。
欢欢喜喜地去前院和大家一起用早饭,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起来。今日是十五,卫老太信佛,要给观音菩萨庆生。
刚踏进屋,便听见一屋子笑腾腾的。屋正央坐着个锦衣长袍的男子,背影端直,见她进屋,转过头来看。
禾生一愣,迟了半拍,福礼:“沈公子好。”走上前给长辈们问好,卫老太招手让禾生挨着自己坐,许是想补偿之前自己对禾生的偏见,刻意与她亲近。
禾生坐在卫老太身边,正好与沈灏相对。每次她与沈灏相见,总是会下意识慌乱,但定神一想,她又不欠他,有什么好怕的?无非是这人看起来太过危险,一举一动都透着图谋不轨的意味,但这又如何,反正他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像往常一样加入众人的聊天中,得知此番沈灏前来,是想邀请卫家人参加乔迁宴,由于家中无女眷,还想请卫大奶奶帮忙筹办。
“……盛湖大闸蟹二十斤,悦食居的女儿红五坛,再备从周家村运的牛肉五斤,借月羹阁的掌厨一用……”
禾生微抿着嘴,专心致志听大奶奶说办宴的事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美味佳肴上面,甚至忘记正前方坐着一只狼。
沈灏正襟危坐,目光扫了扫对面的人儿,见她一副沉醉入神的谗样,腮帮子微微鼓起,粉唇合拢,细皮嫩肉,白里透红,衬得脸上两坨印子格外明显。
“卫姑娘这脸怎么回事?”
大奶奶口干舌燥地刚说完,便听得沈灏说这么一句,众人的目光被带着集中到禾生身上,禾生今日未戴面纱,不知所措,赶忙低头,恨不得整张脸都埋进脖子里。
卫老太道:“被虫子咬的。”
沈灏哦了句没有再问,聊了一会家常,到了早午饭的时间,众人纷纷散去,沈灏也就顺势告辞。
走到拱门石,前方差几步禾生要往东边走,沈灏喊住她,“卫姑娘。”
禾生实在不想搭理他,加上脸上这红印,要早知道今早沈灏会来,她就借个由头不过来了。遂未转身。
身后没了动静。待了几秒,以为他就此走了,呼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抬腿就走。
步子还没来得及跨开半步,耳边便传来男人略带戏谑的声音:“卫姑娘可曾想过,咬你的或许不是虫子?”
☆、第13章
禾生转过头看他,以为他在笑自己,面容却是严肃内敛,目光不能再认真。
“不是虫子咬的,难不成还是人咬的?沈公子真会说笑。”禾生假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只要和这人站一块,免不了尴尬。
跟前人盯着她,视线交融黏稠,并未言语。
有什么好看的。禾生嘟囔一句,抬起手用袖子挡住脸,正好阻拦他的目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却在这时沈灏扯住她的袖子,食指往下一拉,整张脸凑上前去。
她清晰地看见他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嘴角勾起,却未含笑,“卫姑娘,天已燥热,虫物出没,下次再被咬,可不会是现在脸上这两小块了。”
他语气正经,说出的话却怪异得很。禾生还没得及评价一句”有病“,沈灏早已离去,只看及他的背影,锦衣阔袍,双手负背,怡然自得。
禾生放下袖子,皱眉冲他背影轻声呲了句:“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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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迁宴当天,排场颇大,沈灏请了全城有头有脸的人,戏台子架好了,酒席摆好了,就等着开宴。
皇帝那边已经书信报备,他要在盛湖待上一阵子,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以商人身份掩饰,顺带着在城里筹备了几家铺子。
禾生穿着件浅绿色袄裙就来了,与旁边精心打扮过的卫林形成鲜明对比。
卫林有些紧张,不停地问禾生:“裙子好看吗?发髻有没有乱?脸上胭脂是不是太红了?”
禾生安抚她:“好看,都好看。”果然女为悦己者容啊。
卫家的位子在上席,一行人朝前走,时不时就碰到认识的人互相问候。盛湖不大,叫得上号的人家总共超不过十个手指头,大家都是平民老百姓,最多有个秀才抑或进士,像卫家二房和宋家长子宋武之这样的。
镇上稍有动静,大家喜欢凑热闹,像乔迁宴之类的,更是扎堆了凑。
酒席一桌挨一桌,入座之后,戏台上咿咿呀呀演着《游西湖》,席间闹哄哄的,小孩哭笑声与大人们的八卦商议声掺杂,确实热闹得紧。
宋家兄妹过来打招呼,宋瑶感谢上次禾生送去的藕饼,并央着她下次再多做些。禾生欣然答应。三人约定好下次出游的时间,卫林一心想着整理自己的仪容,反倒被宋瑶拉住。
她非挤着要跟卫林坐一张椅子,笑卫林肯定有心上人了,前俯后仰地扯着禾生一起闹。
禾生一瞥眼,望见宋武之呆呆地站在旁边,眼神呆滞,看得入迷。
真好看。
禾生恍惚间看他嘴唇一动,唇形描绘出三个字,下意识一愣,也不闪躲,只觉得有点尴尬,点头问好。
宋武之更呆了,慌张至极,手脚都不知该放哪里。
宋瑶嫌她哥哥呆头笨脑的模样,让他回宋家的酒桌,宋武之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生怕唐突了佳人。
回去的时候,转身踩上了人,定睛一看,原是卫家二姑娘。赶忙弯腰道歉。
卫喜今日悉心打扮,被人踩了鞋,大为不悦,皱眉就要扯着嗓子开骂,一抬头,望见张星眸剑眉的脸,浑身正气,丰采高朗。
话溜到嘴边,慌忙咽了下去,再次启齿,却是娇柔细语:“见过宋公子。”
宋武之鞠躬以示歉意,卫喜摇手表示无关大碍,一副明事理气量大的贤惠模样,直至宋武之远走,这才放下温柔可人的伪装,嗷嗷地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