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朱鸾的身子无力地靠在墙上，她的双手极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即使如此，眼泪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吾爱朱鸾……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你喜欢的真是我？还是我对你的好？

——经历一番生死，我才明白……什么规矩，什么礼教，都不及你展颜一笑……

——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不是么？

——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为我难过……

前世今生，凌空说过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她一直忘不了他把她从泥地里挖出来那一幕，一直忘不了他亲手为她刻下墓碑时的黯然，一直忘不了他那双比夜空还要好看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时的样子！

忘不了！

忘不了！

忘不了！

不！她不相信，这毒无药可解！不相信凌空这样好的人，会这样凄惨地死去！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凌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红影，眼里闪过一丝恶意的光芒。

呐，他现在忽然有些期待那个人快点醒过来了！到时候一定会很有趣，虽然他看不到。这点真是叫人遗憾啊……

他刚刚想到这一点，便觉得眼前一片昏沉，灵魂仿佛要飘起来，又好像被一股巨力撕扯着往另一个地方而去。

他皱了下眉，有些不满，还真是说到就到，但他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而是顺便闭上了眼睛……

凌空觉得自己好像沉进了一个水潭子里，周围全是冰冷的水流。他的身体就在那样一片水域中漂浮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要过多久……

下面满是黑色的水草，那些在水中随意飘荡的水草就像一阵阵毫无目标的黑色轻烟，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那些黑色的、诡异的烟雾凝固成的。

但是在那么一瞬间，它们却好像有了意识，或者说受控于某个意识，它们开始向着漂浮在水面的那个人伸展着身子，用那些长长的、黑色的草叶，将那个人的手脚、身体一层层地缠绕起来，并拖着他往水域深处沉了下去。

它们缠得非常紧，拖动的时候却非常地轻柔，好像怕把那个人吵醒，而那个人，也确实如它们所期望的，随着它们沉入无底的水域中，越沉越深……

凌空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抱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之后，箭矢入体的声音响起。

他梦见自己中箭昏迷，那个女子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梦见她一遍遍地替他擦拭身体，亲手为他换药。

他还梦见他醒了过来，睁开眼的那一刻就是那个女子担忧关切的眼神……

不，这不是梦，这是自己真实经历的……

不，这是梦！自己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

不，这不是梦！他还能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感受到她指尖的柔情……

不，这就是梦！

这到底是不是梦？

凌空忽然睁开眼睛！

水流猛地灌进他的眼里，过了一会儿他才适应过来。一低头，却看到一大堆黑色的水草缠着自己，正拉着自己不断往下沉。

凌空有些不悦地盯着那些缠着自己的水草。

水草拉着他往下沉的动作猛地一滞，而后争先恐后地散开，像是遭遇了史前巨兽！唯恐再跑慢一点就尸骨无存！

待那些水草全部散开，凌空便开始往上游去。

没过多久，他就浮出水面，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

第46章 浮梦三世（20）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刚刚他分明在一片很深很深的水域里，游上来的时候也花费了一些时间，但是在他浮上水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处在一间十分干净且熟悉的浴室里……

此时他的意识还不清醒，头脑昏昏沉沉的，却也明白，自己在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穿越到了另一个地方，他从浴池中起身的同时，发现自己的衣服也不见了。

凌空：……

浴室外，传来一阵阵切菜时的响动，间或有锅铲翻炒东西的声音，有人在外面做饭？

凌空看了眼墙壁上的镜子，几滴水珠从湿漉漉的发梢顺着脸庞往下滴落。

是他原来的脸。

架子上有准备好的干净衣物，他一一拿过来穿上，擦干头发后便走了出去。

宽敞的客厅里干净整洁，蓝色的窗帘被整齐地收在窗户两边，从敞开的窗户外，隐隐传来孩童的欢笑声。这分明，是他在主位面的家。

凌空看着与记忆中完全一样的客厅，目光落到放在桌子上的照片上，相片中，一个年轻的男子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两者对视的双眼中充满亲近与信赖，是他和小空的合照。

这时，厨房里翻炒的动静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男子从厨房中探出头来，男子二十岁上下，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下，是一张清俊温和的脸，他见到凌空，嘴角愉悦地弯起，笑道：“这么快就洗完澡了？饭菜还要等一会儿才好。”

凌空闻言，点头表示知道了。

没过多久，男子就从厨房里出来，他将做好的菜全都端了出来，而后拉开椅子让凌空坐下，最后才从厨房里为凌空盛好了饭递给他，动作十分熟练且体贴，仿佛做过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