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心事,都能和外人分享的,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耿天浩就认真地提过一回,他最讨厌前女友的大嘴巴,两人每次小情侣吵架,他的前女友就恨不得告诉全天下,而且往外说的,还是被颠倒黑白后的版本,包括他周边的每一个朋友,搞得每次吵架都轰轰烈烈,甚至演变成所有人一起来指责他,围攻他,让他很是难堪,他不希望裴心怡也是如此。
裴心怡本来就不是爱往外说事的人,又听了这话,自是没打算和朋友、同事抱怨,再说到爸爸,在妈妈走后,爸爸就受到了不少打击,她不希望自己的不开心成为爸爸的烦恼,再者本身父女之间的身份就有些许的距离,很多事情,很难对长辈说出,她总不能和爸爸促膝长谈,她和男朋友的吵架内情吧?
就像此时,她依旧选择了回避:“爸,真没有,偶尔心情不好,这不是很正常吗?你放心,我天天傻乐,没有什么烦恼,工作哪有天天开心的,我在银行挺开心,就算偶尔遇到点事,也不至于解决不了,你真的别想那么多。”
“难道是我敏感了?”裴闹春看出女儿有些回避的意思,他立刻笑笑,“那就好,你不知道爸爸有担心,不过心怡,爸爸希望你有什么心事,就和爸爸说,你妈妈不在了,可爸爸还在,我一直陪着你,你也是我最重要、最宝贝的女儿,如果有什么事情连对我都不能说,那还能对谁说呢?”
“爸爸衷心地希望,你的每一天,都是满满的快乐和幸福。”
裴心怡沉默了许久,只是满满地点了点头,她看向父亲,做出承诺:“会的,都会好的。”她也这么期盼着,结婚以后,两个人结成家庭,一切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不只是会好,爸爸也希望,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你能和爸爸说一说,不管怎么样,还有爸爸在呢。”
一句“爸爸在呢”让裴心怡地心颤抖了一下,每个人都有倾诉欲,她难过的时候,也想和人说,只是一直选择憋在了心里,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想把这些天来,和耿天浩的不开心尽数说出,可却又憋回了心里,马上天浩就要和爸爸见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反而会让爸爸对耿天浩有想法。
“好。”她低沉地应道,不可否认的是,她就像个漂泊在海上的人,陡然抓住了浮木,心也一下变得踏实,她知道,爸爸会在。
……
天色亮起后,工作的人尽数离开,退休在家的人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裴心怡的三舅家,住在离这有些距离的小区,只是差了三条街,房价却天差地别,概因为当年的学区、相关单位的选址,像是裴家的房子,想要脱手很是容易,可是三舅那边的房子,则得打上几折。
“我今天要到老年活动中心下棋去,你去不去。”三舅妈收拾完桌子,不耐烦地冲丈夫喊了一声,她神情挺不满意,这丈夫人不争气,赚不到多少钱,脾气还老大,不但如此,还宠着妹妹、就前几年,裴妈妈生病时,他还非得去陪床、金钱支持的,搞得三舅妈生了好大一顿火。
“你天天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三舅挺无语,他将报纸竖起,懒得看妻子的脸,他就想不明白,妻子这天天和人比,比得自己家好像是路边垃圾一样,有意思吗?
“你管我?”三舅妈懒得理会,收拾好了东西的她准备出门,她心情很好,还哼着歌,她娘家的弟妹昨天给她转了个大红包,说是媒人钱,听说这裴心怡就要和她侄子成事了。
这简直是三喜临门,一是她赚着了钱,二是娘家侄子有个好着落,三是她总算能看那裴闹春家又不顺心一次。
她想到裴家和自家不一样的境况就一肚子火,她的丈夫向来不争气,工作单位一般,赚不到几多钱,分房都分不到好的,宝贝儿子呢,从小就比不过裴心怡,最后上了个专科,还不学好,出来工作都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安排到的,现在一个月才赚个三两千,临了老了,她和丈夫的退休金加起来都没有裴闹春一个人多……
总之,这裴闹春家,虽说是亲近亲戚,可却从来都压着他们家一瞅,她每回越看,这心里就越是火急火燎发了大脾气。
不过现在,呵呵,一切可都好了。
想到这,三舅妈心情如外头的大太阳般晴朗,可一开门,她便直接一愣,瞬间有了想逃跑的心情,僵硬笑笑的她窘迫得厉害:“这贵客临门,闹春你怎么来了!”
第145章 卑劣爱情(九)~(十)
三舅妈哪敢耽搁, 她二话不说,立刻迎着裴闹春进来, 硬着头皮忙里忙外, 倒茶送水的,倒不是对方脸上有什么不对,只是她这颗心七上八下的,心虚得厉害。
不会是东窗事发了吧?不会的, 怎么会呢?
她看着已经落座的裴闹春, 手抓着衣角揉来揉去,心中想法纷繁复杂, 说起来,她这桩心事, 还得落在裴心怡头上, 谁让她给裴心怡介绍的这个对象,介绍词里,确实掺了点水分呢——这水分还不少。
可这不是常有的事情吗?三舅妈自己安抚着自己, 谁家介绍,不帮着美化美化?难不成不挑着好的说, 还要挑着坏的说?长得矮, 就说物质条件好;长相丑呢,就说性子爽直、人品好;家里条件不上不下呢?就说小年轻靠自己奋斗, 很上进;就算是一无是处的,不也还可以说上那么一句老实吗?
只是她再怎么哄着自己,也没办法平静此刻波动的心, 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她那可不叫是挑着好的讲,而是来了个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说三嫂,你怎么不坐坐?”裴闹春喝了口水,幽幽开口,看着那已经露出窘迫模样的三舅妈忽然笑了。
“这就坐,这就坐。”三舅妈挤了个笑容,把自己塞在了椅子上,眼神滴溜溜地直转,没敢和裴闹春对视。
“闹春,你怎么忽然来了,有什么事情吗?”三舅倒也挺热情地招待,虽然妹妹不在了,可他和妹夫又没断亲戚,只是对方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最近有什么要紧事吗?
裴闹春将杯子放下,陶瓷的被子碰撞在木制的茶几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是这样的三哥,心怡呢找了个对象,是咱们当地的,最近已经打算要见家长了,是三嫂给介绍的,我这不特地来感谢感谢三嫂吗?”他在感谢上,加重了声音。
三舅有些迷茫:“你什么时候给心怡介绍人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婆娘这么热心肠,再说了,她手上能有什么人,难不成是以前单位的小伙子?
三舅妈已经冷汗涔涔,她挤着笑:“不用谢,这是我这个做三舅妈的该做的!”
“这怎么能不谢?我都听心怡说了,你给她介绍的,是你娘家的侄子,家里条件好,人品端正,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如果不是你,心怡哪能这么快地找到合适的对象呢?”他说得挺快,也清楚地看到三舅妈变了又变的脸色。
三舅有些坐不住了,他立刻侧头盯紧了三舅妈:“你哪个娘家侄子?”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家老婆还有这么出息的娘家侄子?不是他看不起人,是事实摆在那,三舅妈娘家人条件都一般,条件最好的,估计算是他们家了吧。
“……就,就你不认识。”她哪敢老实说,只怕当场就露了马脚,现在就指望裴闹春知道的还不够多。
裴闹春好奇问:“就那个耿天浩呀,三哥你不认得吗?”他拿着手机晃了晃,“我这还拖了几个朋友,帮我打听打听,就今天早上,等等就会回我消息,到时候万一有认识的人,帮我介绍介绍,两边亲戚也能先熟熟脸。”
三舅听到耿天浩的名字脸色陡然变糟了,他没立刻发火,毕竟总得给妻子一点面子,再说了,万一妻子有自己的理由呢?只是他偏疼妹妹,也很疼心怡这个外甥女,他怎么寻思,这两孩子,都不是很般配,脱口而出便是一句:“要不让孩子再处一处?咱们家又不兴什么闪婚的,总要合适了再结。”
裴闹春登时笑了,挥挥手:“合适,哪有不合适的。”他这是笑里藏刀,“心怡同我说,打一开始,就是合适了才见的,那耿天浩家里条件不错,听说拆迁也分了几套房,人现在开个公司,每天进益也挺高,长得又好,单论这条件是正合适,两孩子又处对了眼,那我这做爸爸的哪会挑剔什么,我都已经想好了,估计他们那边能出个婚房,我之前存着的钱就直接给两孩子换个好点的车,一步到位,再包个家电装修,正正好,没准还能剩下点以后让孩子们自己花用……”
他大谈未来构想,挤兑得三舅如坐针毡,他忍了又忍,总算按捺不住了,他僵硬着脸,神色已经很是难看:“闹春,这件事缓一缓,缓一缓再说。”
“三哥,这件事缓什么呢?”裴闹春像是被逗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些长辈,能做的,也就是像三嫂一样,帮着牵线介绍,关键还看他们自己,心怡难得有看中的人,我这个当爸爸的当然要支持到底。”
听到这话,三舅心中自是翻江倒海,他恨恨地看向了妻子,发觉对方正在回避自己眼神后沉默了一会,终于决定直接开口:“闹春,我不知道这次这件事问题出在哪,不过你说的那个耿天浩我认识,他的条件和你说的,南辕北辙,没有半点相似!”
三舅妈登时站起,她可是已经收了娘家那边的谢媒费了!立刻尬笑:“不是,你别听你三哥瞎说。”
“我瞎说?到底是谁瞎说谁心里有数!”三舅越想越生气,他劈了啪啦地便把耿天浩的真实情况倒了出来,“闹春,这耿天浩,确实是你三嫂家里的侄子,他们当年拆迁的是祖屋,后头几个儿子一人分了一套,也就一百出头平方,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全都住在里头,而他那两个父母,也都是体制外工作,倒不是说人家条件多差,只是这退休金,交的是社区那种,以后想要完全不辛苦儿女,是不可能的。”
这还只是一部分,他喘了口气,不顾妻子的反对继续往下说:“耿天浩这孩子,读书的时候还不如我家那混小子,当年初中就天天去网吧,闹着不读书,被逼着念了一年高中,又转去了中专,后来到外地厂子去做活了,这几年是回来了,说是自己创业,开了个公司,可如果我没记错,这公司现在规模还不大,能不能盈利都还是两说。”
三舅已经尽可能地没把耿天浩的情况说得太难听,按照他的真心话,耿天浩这个人情况,就是挺糟糕,家庭条件一般倒也没事,可这个人条件,就太不行了。
学历当然不能决定一切,可相差太多,多少会让两人之间缺少共同语言,一个是中专毕业,一个是重点大学本科;一个从小爱学习,一个天天叛逆被家人又打又骂;一个有稳定工作,一个那创业公司,目前还破破烂烂。
是,这两年家庭聚会时,三舅看耿天浩这孩子,已经光鲜亮丽了不少,不像是从前那样愤世嫉俗的,一副全天下对不起他的样子,可以前好歹有点真诚的耿天浩,现在却只剩下油腻和吹嘘,在饭桌上,喝两口酒,就大谈上回和某某朋友外出做游艇,喝了个昂贵红酒之类的故事,好像不把自己所有好点的东西都摊出来给别人看就不敢信似的,这能行吗?
再想想心怡,这孩子人品端方,素来乖巧,这么个好孩子,配上耿天浩,不等于被霍霍了吗?就当他是歧视吧,别和他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一套,总之,在耿天浩身上,他就看不出有半点转好的迹象!
“什么?”裴闹春很配合,他跟着眉头一皱,脸色陡然差了下来,“三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三嫂那时确确实实就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