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考得比你差啊?”裴一鸣一脸疑惑,“如果非要说,也应该问文也吧?他比我考得要好点。”
“……嗯,好的。”
诸如此类的场景,在裴一鸣和许晓白之间发生了无数次,目前为止,两人之间的关系,依旧是普通同学。
裴闹春甚至一度觉得,自家傻儿子莫非是讨厌这样的姑娘,他在回家后暗示性地和儿子提过一句:“你说,咱们班上的许晓白人怎么样?”
一听这话,裴一鸣脸色立刻就变了,非常难看:“爸,我绝对没有办法接受,你给我找个同龄人做妈!就算你真要找,也找个年纪大点的行吗?”
听到这话的裴闹春他还能问什么呢,他只能和儿子糊弄着,并表起决心,总之他绝无给儿子找后妈的意思,听到这就差没指天发誓的保证,裴一鸣才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并在此后的一个月内,对包括许晓白之内的所有同龄女学生提升戒心,生怕他们是曲线救国,通过他来接近自家老爸。
面对此情此景,裴闹春只想说:“你为什么总在该想多的地方不想,不该想多的地方乱想呢?”
当然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地看着儿子继续成长,如果缘分天注定,那两人终究是会在一起的,不需要旁人多做干涉。
……
寒来暑往,一年又一年,历史悠久的s城第一中学,终于迎来了六十周年校庆,为了迎接这回的校庆,学校不惜下了重本,预备大半,并在半年前就开始联系起曾经的校友们,希望大家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回校园看看。
在学校里资历稍微深些的老师,大多也到达了桃李满天下的程度,而他们的嘴巴里,也时常挂着这么一句老师标配:“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与此同时,老师们还时常会提到一些,被当做标杆的传奇人物,“你们当初的xx学长/学姐,我教的,在读书期间,很是上进,毕业后进入了xx大学,现在已经是……”总之,目的很简单,便是树立一个好的目标,要这些还不知未来在哪的学生们能够冲着这标杆全力以赴。
对老师们来说,没有比能看到自己教出的学生能闯出一片天更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而所有吴老师带的班级,基本都听过这么几个名字——裴一鸣、庄文也、裴闹春、许晓白,他们在吴老师的口中时常出现,扮演着不同角色,包括善解人意、能力超群的班长;勤勤恳恳,后来居上的裴闹春;脾气活泼,名列前茅的庄文也;为人细致,年段第一的许晓白,其中还穿插着他们之间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故事。
甚至有耳朵都快起茧子的学生忍无可忍地在学校贴吧里吐槽:“论老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说他手下四大天王的故事?”、“一句话证明你被老吴教过——四大天王。”、“老吴的班会课组成:内容五分钟,四大天王小故事二十分钟。”
虽然他们不在校园,可校园依旧有他们的传说。
“一鸣,闹春今天怎么没来?”庄文也和裴一鸣在学校门口会和,他手插着兜,疑惑地问道,“校庆这种场合,我以为他不会缺席呢。”
说到爸爸,裴一鸣也忍不住看向了远方:“他啊……”
“堂哥他去旅游了。”刚到旁边买了三瓶奶茶的许晓白走了过来,一人塞了一杯,“喏,当年的奶茶,现在补上。”
“不是吧?你那么念念不忘!”庄文也在老朋友面前依旧改变不了跳脱地性子,“我那时候不是不知道吗?你们女人真难懂,有话不能直说,还说是报恩呢,我寻思我这不也帮了你吗?”
回忆起大学时收到消息的瞬间,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晴天霹雳的感觉,庄文也哪里想得到,就读了两年的大学,老同学居然就成了自家大嫂,起先还以为是裴一鸣和许晓白同在一个大学,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庄文也,在后头一次聚会,真心话大冒险时才知道了真相,原来在高中时,许晓白便隐隐地意识到了自己产生的情愫,可每次她主动说点话,都会在裴一鸣的直男脑和庄文也的神助攻下折戟沉沙,一直到大学,她才在思索后再度靠近了裴一鸣,超乎想象很有共鸣的两人,这才终于走到了一起。
他这可不但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成了阻碍,后头的庄文也每次看到变了身份的许晓白都好一阵的心虚,不敢直视。
“和你说笑呢。”许晓白也笑,现在回忆起从前,只觉得好玩,那时每次在这受了挫,回去都会偷偷地在日记本上写上几句,几乎每回,庄文也都是准时出现的标准反派人物。
“这奶茶别说,味道还真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喝进去,就像回到了从前,庄文也有些可惜地叹气,“你说说,闹春怎么老世界到处飞?旅游就这么有趣吗?我们这三剑客三缺一,多没劲啊!”
当年三人的成绩差不多,都考入了首都的大学,高考时发挥最好的裴一鸣和许晓白进入了同一所学校,而裴闹春和庄文也便按照各自的未来人生计划,选定了学校和专业。
在大学期间,裴一鸣便和裴闹春一起创业,开了间科技公司,创业前期,那叫一个辛苦,庄文也都去帮打了好几回苦工,后头公司一路顺利发展,产品专利利润率很高,听说再过两年就能上市。
只是在公司稳定后,裴闹春便主动地退股,让裴一鸣掌握了公司的全部管理权,他只保留了一个名义上的职位后,便开始了自己的全球之旅,虽然未曾和大家失联,可也渐渐地成为了神秘人般的存在。
“他一直都喜欢旅游的。”裴一鸣的唇角带笑解释,“他开心就好。”
事实上,大概只有他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干净的功成身退,现在又开始享受自己的人生。
原因很简单,因为裴闹春是他的爸爸,是世界上大概有且只有一个的,为他而生,绕他旋转的人。
在大学期间,裴一鸣事实上还有些彷徨,三年的班长经历和三人组中的主导角色,让他慢慢地能承担起“领导”的身份,拥有了一定的管理能力、决策能力,可另一方面,他骨子里的不够自立,依旧存在总需要人推上一把。
那时爸爸主动找上了门,和他坐在一起促膝长谈,那天的裴闹春,眼神格外真挚:“一鸣,你要知道,未来在你手中,虽然不往外迈一步也会很快乐,可爸爸看得出,你是想走出这一步的。”
裴闹春起初,只希望儿子拥有最基础的自立和自保能力,不要这么被人骗得团团转,可之后,他慢慢地发现,自立起来的裴一鸣,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开始拥有一定的野心,对未来有了自己的期盼,不再依赖父亲留下财产的他,开始也对自己的事业和人生,有了规划。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支持到底。
裴一鸣那时沉默了很久,他看着父亲:“可我担心失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裴闹春看他忽然笑了:“那不是还有我吗?虽然我不比以前,可还是一块好用的砖,可以起上不少作用,再说了,就算你失败了,你也是我最珍贵的儿子。”
他为临门还在徘徊地裴一鸣送上了最后的助推。
然后便是火急火燎地创业,事实上在创业的过程中,父亲并没有主动地提出任何建议,他更像是一个支持者,每回在裴一鸣徘徊的时候,他便会在身后,鼓励地看过去,而后说:“想做,就去做。”他负责在儿子迈步往前奔跑的时候,一点点地堵上疏漏,而后引导着儿子去思考,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些问题。
随着公司的成功,裴一鸣也变得越来越成熟,他慢慢地,不再需要回头,即使徘徊,也能在估算好最大损失后勇敢地迈出那一步,遇到问题后,静下心来总结反思,他渐渐地学会了如何自己去处理一切问题。
“儿子,我该走了。”那天早上,裴闹春忽然进了他的办公室,一如之前每一回商谈事情一样,“你已经长大了。”
那一刻,裴一鸣是惶恐又不安地,他站起来,迟迟不能坐下。
“就像我当年说的,这段时间就像是偷来的一样,我最害怕的是,在你还没有长大的时候,便被迫、痛苦地长大,我舍不得你一个人独自面对世界上的压力。不过老天对你、对我都很好,我有了很长一段时间,能够好好地陪你,看着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成了连我也无法达成的样子。”裴闹春看这儿子,眼里全是骄傲,“而现在的你,已经足够能迎接一切风雨,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能成为公司、家庭的顶梁柱。”
“而这也意味着我该离开了。”裴闹春看见儿子有些慌张的表情,笑着安抚,“你看看,都多大了,还像是个孩子,你要想,哪有当爸爸的是终身制的,别人的老爸都可以退休,还不兴我退休呀?我也要完成自己的梦想和规划了,而你,也要学会一个人去面对一切了。”
裴一鸣松了口气,他还以为……
“到时候,我去游山玩水,你就待在家里好好工作,遇到了事情,还是可以和我说,不过已经退休的我,只负责安慰,不负责帮忙解决,知道了吗?”他老气陈秋地道。
听到这,裴一鸣已经明了了,他心里算了算,也知道,爸爸已经又陪了他小十年了,如果换算成老爸从前的年纪,现在五十来岁快六十的他,是可以准备退休休息了。
是啊,他不能总是想着,有爸爸在,他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一样,终究要学会面对没有倚靠的世界。
“那,祝你旅途愉快?”
“肯定愉快,爸爸我也祝你工作顺利,早日多赚点钱,让你老爸我可以颐养天年,好吃懒做。”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