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公主立在含凉殿外,无端一阵悲凉。
皇帝待子女并无太大的差别,唯有李溯是他亲自带在身边的。到现在和李溯的利益有了争执,孰亲孰近立即有了分别。
皇帝连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也不管了,找个理由将柳贤妃贬入掖庭,郑王削为庶民。
柳贤妃身在冷宫,心思却极淡然,命她不许再对皇帝有怨念。然而让她看着衣着简素的母亲,如何能不生怨念?
至于郑王,她有心照拂,寻了一处庄子远远地将郑王送过去,想缓过风头再图大举,奈何郑王并不服气,没两天就带着他的心腹离开,至今踪影不见。
林炽得命出来,道:“宣,永宁公主觐见。”
殿门洞开,进入含凉殿便似到了一个新的清凉世界,永宁公主端然进去,她强忍着自己的泪意,低声对自己说道,不要怕,你还没有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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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叩见陛下。”永宁公主莺声沥沥,有意模仿柳贤妃素常的仪态,沉静而稳重地扶着腰,缓缓跪了下去。
“免,赐坐,阿溯有话要问你。”皇帝的声音虽然低而弱,并不是中气不足的模样。
永宁公主心里微震,难道皇帝并没有如传闻所说的,命悬一线?
她进来时只看到皇帝侧倚在榻上,左右分别坐着李溯和万应先师,并没有见到其他人,心中一阵窃喜,却不敢形之于色,待发现皇帝病情似有好转,喜悦登时转为焦虑。
永宁公主带来的侍女忙挽起她来,伺候她在李溯身边落座,两人距离不过三尺。她的两名侍女随即退在她身后为她打扇,公主是孕妇,体丰怕热。
“说吧。”永宁公主向李溯展颜一笑,她幼时也常带着李沐与李溯两人一起玩,此刻的笑意,也是想勾李溯回忆儿时。
“金逸都招认了,那封皇后传给王大将军的书信,是他伪造的……所以三姐有什么话想说?”李溯微笑道。
永宁公主早就提防着他会有什么讹诈之举,立即道:“六弟要拿这事攀诬我也太幼稚了,金逸被六弟的人逮走在王氏叛乱发生之前,是死是活我都不知,他怎么可能伪造皇后的书信?”
李溯摇头笑道:“谁说非要当天伪造书信?金逸还私藏着底稿呢,上面有三姐改的一个字……王氏叛乱的起因是一封伪造的书信,关键因素更是陛下遇刺,伪装柳贤妃身边的宦官易忠可不是临时起意。”
永宁公主满脸莫名其妙,虽然满殿凉意,她还是从侍女夺过团扇扇了几下,“六弟看起来是要将我屈打成招——易忠跟随母亲多年,见过他的人不知道多少,伪装成他潜入宫中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怎么就能全算在我头上?”
李溯挑眉望了她一眼,笑道:“自我调整监门卫之后,想潜入宫中的漏洞就小得多了,你们一时找不到机会,只得铤而走险,与元赫密谋此计……我猜,你肚里的孩子,是元赫的对么?”
永宁公主猛地站起来,掌中的团肩挥出去似乎是想要给李溯一记,又停在了半空中,泣道“父亲,您就看着六弟欺侮我吗?无端构陷!欲加之罪!随意编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