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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 傅宝珍 2626 字 1个月前

“成年人,你呢?”

真是模糊的答案,我想做个示范,清清楚楚地说,“二十二。”

“哦,同龄人。”他恍然地说,“我不叫你姐了?”

他是有读心术吗?因为我不是一个把心思写在脸上的人。

我只能答,“都好。”

一辆黑色的商务gmc开来。他说,“我的车,先走了,再见。”

我也轻轻说再见。

他低头坐进保姆车中,整了整衣服,他的助理跟着上车,车门还未关上,他转过脸来,对上我的视线,随即露出一个微笑。

下一秒,车门‘哗’地关起,从我眼前驶离。

一直莫名收紧的心,一点点松开,我才感觉到手里捏着的暖手贴在发热。

又有人叫我的名字,这一次是时尚集团的宣传总监,她说自己没开车来,正要约专车呢。我心领神会地问她到哪里,但不管她目的地在哪儿,我都顺路可以送她一程。

等到坐在温暖如春的车上,我掏出手机来,只打出拼音,也能关联到他的名字,点进他的百科资料,略过篇幅颇长的简介,找到他的出生日期。我心算着他的年龄,不自觉脱口而出,“十九岁……”

“什么九岁?”童童问。

我尽量平静地说,“周嘉树,我刚才遇到他了。”

并且,他以既友善又保持着距离感,不俗的社交能力,旗开得胜。

“我知道,我和他搭一班电梯下来的,他看见我甩着鞋带进电梯,就把我抱着的外套什么的都接过去,跟我说‘你先系鞋带吧’,哇——”童童陶醉地说,“我心动了。”

外套……我捏了捏身上的羽绒服外套。

总监姐姐笑着说,“换成保安大哥,大概你只会说他是个好人。”

第8章

我们将总监姐姐送到她家小区大门前,我笑眯眯跟她道别之后,脸上的肌肉就再也维持不住笑容,往椅背中一躺,一声都不想吭。

连着好些天在几个城市间穿梭,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个发条,此刻已经拧到最紧最紧,需要放开它,让它慢慢恢复到原样。

拍戏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情况,我很笨,别无他法,唯有死扛。你不能说累,消极情绪会传染给别人,只好回宾馆房间,一个人委委屈屈地对着空气发泄:为什么我要干这一行,为什么我要受这份苦?

每次在收拾行李逃跑的边缘,我都会打开手机相册,看一眼保存的合同照片,算一算我现在走人要赔偿多少违约金,最后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背台词、练情绪。

刚出道的时候,我也喜欢读一些影评,想知道别人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可能与我的长相有关,也可能是观众对初出茅庐的孩子总是宽容的,他们普遍认同我是天生有演戏的慧根,不是背后努力型的人,这个名头听上去很厉害,所以我从不解释,从不讲我哭过多少回,结果我的压力越来越大,好的剧本来找我,我也举棋不定,不敢接下,反复思考该能不能有突破,会不会和以前的角色太相似。

我甚至问过芳芳姐,我是不是该花点心思在演戏之外的事情上,塑造一下人设,多接一点代言。她回答我说,时候还未到,或者以后你会步上这样的路,但如今时候未到。

我脱下羽绒服盖在身上,找个舒服的姿势,才闭上眼睛,就听到童童跟司机师傅说,打开电台吧,随便什么频道都行。

她很了解我,这时候我想要一点声音,更容易入眠。

北京的深夜,还是很安静的,行在路上的车不怎么按喇叭,引擎也像出生不久的小狗薄弱的喘息,他们默契地不打扰这座城市。昏黄的路灯从车窗划过,我似乎是睡着了,却听得见电台里的歌声摇曳在车中,“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我的脑子它自己无端端地回想着,刚才总监姐姐和童童从周嘉树身上延伸出的聊天。

总监姐姐说,艺人这个行业,最怕的是众人推墙倒,脾气大的,成不了大事,真正大红大紫的人,往往生来就会做人,常挂在嘴边的都是行善积德。周嘉树年少成名,正是证明这一点。

他从小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造就他比同龄人成熟的性格,更是懂得韬光养晦,不愁影视片约,不缺人气,也没有心浮气躁,至少他在人前展现的一面是白璧无瑕的。

回到我们下榻的酒店,在房间门前,童童摸摸我的头,“你可以坚持住的。”

我笑了,“我会的,我还要赚钱养你们呢。”

硬逼着自己泡澡护肤,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我躺在床上,设了个闹钟,睡意反而淡了。点开safari,还是周嘉树的百科资料页面。

我这才发现他的明星关系一栏里有:生父、继父、母亲。

他的母亲从前是一名影视演员,生父是著名电影导演周继辉,在他四岁时父母离异,随母亲改嫁给国内影视剧制作公司的董事长,后两人又育有一子,母亲开始一心经营家庭,淡出影视圈。

网上都说他与生父周继辉的关系一般,在这个拼爹几乎是常态的年代,他从没有在生父执导的电影里露过脸。

我不由得怔怔地想,一个人的家庭是最难一句写清的,怎能用‘一般’两个字概括。我从不轻易与人谈论我的家庭,家人是我私藏瓶中的酒,外人不了解个中滋味,若我拔开塞子让人来闻一闻,或许他们就要数落起我的不是,“知足吧,这么香的酒你都不喝?别人还喝不着呢。”

关于余高幸的理想型,其实早已写完了,余下又说这么多,是因为接下来,我想聊一聊周嘉树。

与孟老师住在一起的三年,我想保持身材一点也不辛苦。

孟老师属于厨艺吓人,却对下厨怀有一片热忱的一类人。他做菜不拘泥于照本宣科,总有他自己的见解,但一定要用橄榄油。他擅长煲各种‘靓’汤,很是原汁原味,令人油然而生出古怪的罪恶感,那是对老鸭和母鸡的忏悔。

这么多年来,孟老师的厨艺之所以没有进步,最大的原因在于没有人客观的进行评价,包括我。

我很理解童童他们,不想让我看到负面批评的心情,而我亦是如此,对待孟老师做出的一桌子饭菜,我尝一口汤,沉吟说不错,再挑一盘菜,眼睛一亮说好吃!

孟老师演过那么多影视作品,家里还有一个房间专门收纳剧本,关公面前舞大刀,于我也算是磨练了。

因为得不到,所以我迷上美食制作和品鉴的视频,聊以慰藉,明星艺人我认不全,美食博主我如数家珍。

也曾经天真的让孟老师来如法炮制,每次他都说“小case啦”,然后摒弃美食博主精心钻研出的经验,自由发挥。

不知怎么地,自从搬来上海,吃不到孟老师的菜、喝不到他煲得汤,我有一种杀青后的恍然若失,以及对家常菜的后怕。

将思思他们叫来家里吃火锅那一日,余高幸在我家中晃荡一圈,说,你的厨房里居然连调味料都没有!现在你一个人生活,要对自己有个交代,拿出点态度来,让别人相信你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