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滴翠轩就是这别院的正院,也是大老爷的居所,依着山壁而建的一处院落,也是这别院景致最好的一处。
安然溜达的时候,从外头经过几次,隐约听见有水声,听安寿说,荷塘里的水就是引了后山的泉水从滴翠轩穿过,汇到荷塘的,因是活水,所以这片荷塘的水才沁凉入骨,里头养的鱼也别样肥美。
安然虽没见识过里头如何,却从苏夫人曾经住的客院,也能猜出一二,倒不想,今儿倒是有机会进来。
从安远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就知道那男人已经不打算装下去了,事情已经戳破,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撕破了谎言,剩下就是尊卑,他是尊,自己是卑,他是大老爷,而自己只是他府里的不起眼的小丫头。
安远见她出神,偷瞄了她一眼,低声道:“安姑娘走这边的廊子,下着雨呢。”
安远倒是不知道这丫头闹什么,认真说,大老爷既肯扮成安子和,哄了她这些日子,也足见大老爷对她是真稀罕,不然,接收在房里不就得了,哪里还用费这些力气,就自己想都觉有点儿多余,可大老爷却乐此不疲,自己也只能配合.
心里知道,大老爷对这位比府里那几个姨娘加起来都上心,这位也的确有真本事,琢摸着以大老爷这稀罕劲儿,赶明儿这位定是府里的五姨娘没跑了,而且,估计以后最宠的也是这位.
按说这位该高兴才是,毕竟一个丫头能混上姨娘,可不容易,若不是大老爷喜欢的放不下,估计至多就收个通房丫头罢了,可瞧这位的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像欢喜的样儿,反而有些苦大仇深,小脸冷冰冰透着十二分的寒气,这瞧着也不像去会情人,倒像去找大老爷拼命的.
安然这般.让安远想说声恭喜套套交情都没敢张嘴,只一路引着安然进了滴翠轩.
刚进滴翠轩安然就看见侧面八角亭子里的安子和,不,应该说安嘉慕,却别开头不去看他,眼里却落尽了滴翠轩的景致。
即便心情极差,安然也被滴翠轩的景致经惊艳了,设计的堪称巧夺天工,引了一弯山泉,从院中绕过,院子颇大,有个小小的荷花池,连着的便是安嘉慕所在的八角凉亭,泉水从亭下穿过,进入到小荷花池,再从旁边的穿出去滴翠轩,汇聚到外头的荷塘。
故此,一进来便听见水声潺潺,加上院子里满眼的青翠,不亏叫滴翠轩,若是前两个月暑热的时候在这里住着,想必格外凉爽,如今立了秋,还下着雨,便觉有些凉了,却秋雨落在水里,起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如烟似霭,却也别有一番巧妙之境。
如果之前,安然定会好好欣赏一番,如今却只觉厌烦,哪怕如此好的景色,如果可以,她也恨不能立刻就走,走的远远,今生今世都不再回来。
亭子里不止安嘉慕,还有两个眼生的小厮,看向自己的目光复杂非常,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别的,而且,并不陌生,可见是见过自己的,或许说,见过之前的安然。
安然猜是安嘉慕跟前伺候的小厮,之前为了装安子和,才没在跟前,如今没必要装下去了,自然该怎么着怎么着。
安然早就感觉到安嘉慕的目光,神经再大条,也不可能忽略从自己一进滴翠轩,就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何况,褪去了安子和的外衣,那些温柔,温和,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唯有赤,裸,裸的侵略。
这男人正用一种势在必得的目光看着她,不用猜,安然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林杏儿那女人果然了解男人,撇开所有没用的过程,男人对女人只有一个目的,上,床。
感觉气氛不大对,安远并未进去而是站在亭外躬身:“大老爷,安姑娘来了。”
安嘉慕的目光一直在这丫头身上,根本收不回来,这种状况下揭开真相,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本想着再过些日子,让自己跟这丫头的再亲密些,等她喜欢上自己,他甚至想过,如果还不行,就以安子和的身份带她出府,到江南寻个山清水秀的小镇,离开冀州,离开安府,等两人的关系坐实了再回来。
到那时,这丫头便知道自己的身份,至多也就跟自己闹场别扭,总不会再想着离开,这会儿戳破身份,的确有些麻烦,这丫头的性子硬,真要跟自己对上,说不得,还要使些强硬手段才能降服她,如此,却容易伤情份。
他是真想要她,也想疼她,更想护着她,要不然,何必拐这些弯子,可这丫头估计不会领情。
想着,挥挥手:“都下去。”安远退了出去,两个小厮都只退到滴翠轩的院门边儿上,并未出去。
安嘉慕从亭子里出来,站在安然跟前,看了她良久,叹了口气柔声道:“别跟爷使性子了,你想怎么着,爷都依你就是,何必闹成这样,昨儿那般跑出去,我可担心了一宿呢,你身子本就弱,再淋了秋雨,不定要病的。”
说着,便来牵安然的手,却被安然避开,往后退了两步:“大老爷请自重,奴婢虽是安府的丫头,却也无意攀附大老爷,此次来别院是想赎身。”
赎身?安嘉慕见她避自己如蛇蝎,不免有些恼,冷哼了一声:“赎身,今儿爷不妨告诉你,赎身,休想。”
安然抬头冷冷看着他:“若我执意赎身,便你是大老爷也拦不住。”
见她一脸决绝,想起她的性子,安嘉慕脸色一沉,略俯身凑到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若你想死,爷就好生照顾照顾柳婆子一家,还有你那个小徒弟,对了,还有你师傅跟两个师兄,若你不信,爷先给你试个样儿如何。”
说着,扬声:”安平安顺去知会丁守财,大厨房的人不许从别处借调,之前借过来的人,该回哪儿回哪儿。”安平应声要去, 安嘉慕见小丫头小脸惨白,不免心一软,却见她咬着牙不吭声,不免又有些真怒,这丫头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便叫住安平:“慢着,前些日子听说外厨房私下给内院做吃食,你叫丁守财给爷好好查查,那些吃食是从何而来,查出来给爷严惩。”
见小丫头脸色虽更难看,却仍咬着唇不发一言,心里不禁道,这丫头还真是跟自己杠上了,眸色更沉:“安顺,传爷的话,如今日子艰难,统共府里就那么几个人,要这么多厨子做什么,就留下郑御厨上灶,其他人让他们出府另谋出路,我安府养不起这么多闲人。”
安然脸色更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男人的卑鄙程度,他拿住了最有用的筹码,他知道自己在乎谁,他不难为自己,却从自己在乎的人下手,这比直接对付自己更卑鄙,也更有用。
安然忽然顿悟,自己之前想的太过简单,下意识觉得这男人跟自己还有一些情份在,或许会放自己离开,可现在她终于知道,这男人不会放过她,或者可以说,不会轻易放过她。
自己怎么才能从这样的男人手里脱身,逃跑绝无可能,这男人手眼通天,跟官府坑瀣一气,江湖上又有人脉,只要不是他心甘情愿放了自己,自己根本跑不了,即便侥幸跑了,也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被捉回来,。
换句话说,他想要什么,只有给了他想要的,或许,自己才可能换得自由。
而想要的其实不难猜,不过就是这个身子罢了,这个身子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他要,给他好了.
想到此,安然却笑了只不过笑的有些悲凉:何必费这些功夫,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身子吗,给你就是。”说着忽然用力扯开上身的衫子,只听嘶啦一声,早洗的不甚结实的衫子给她扯成两片,落在地上。
安平安顺愣怔一瞬,急忙转过身去,却听大老爷低吼一声:“滚出去,再慢一步爷要你们的命。”
两人吓的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这回可不敢再留这儿了,鬼追似的直接出了滴翠轩,到了外头,腿一软坐在地上直喘大气:“我的天老爷哎,这条命差点儿丢这儿。”
安平半天才平复了一些,看向旁边的安顺:“我说这到底怎么个意思,你瞧明白了没有,还说,爷这阵子不在府里,也不让咱们哥俩跟着,是忙活大事去了,如今才知道是为了这丫头,说起来也怪,这丫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之前听见府里人私底下传,我还不信呢,今儿见了人才知道,底下传的那些什么鬼上身,还真有些影儿。”
安顺瞪了他一眼:“刚保住小命还只管胡说八道,前头我也纳闷,怎么好端端的大姨娘就串通姑子庙里的花道姑,散播这种没影儿的事儿呢,如今才算明白,是为了收拾这丫头,生怕这丫头得了意,要跟她算过去的旧账呢。”
安平道:“起这个就更奇了,这丫头在兰院的时候,可是心心念念着要爬大老爷的床,这终于成事了,瞧这意思怎么倒别扭上了。”
安顺小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的心思不都一个样儿,巴望着送上来的不稀罕,别别扭扭的,没准倒入了眼,我如今倒佩服这丫头了,之前那个糊涂的让人看了都生气,一心往大老爷跟前凑,让人暗里使了绊子都不知道,如今这一聪明起来,倒成了精,你没瞧大老爷的意思,这丫头越是满身别扭,大老爷哪儿越是放不开,非得紧紧抓在手里不可,更何况,如今这丫头我瞧着可比过去更勾人,别看没那股子狐媚劲儿了,可越是这么一副清凌凌的模样儿,越勾男人,你瞧着吧,这一回弄不好,就成了咱们府里的五姨娘,不过,这丫头还真做得出来啊,你我还在跟前呢,她就真敢扯衣裳,你说,我们要是不避出来,不是都看着了吗。”
安平白了他一眼:“收起你的色心吧,这丫头怎么说都是大老爷的人,她的账你也敢想,仔细大老爷抽了你小子的筋。”
安顺嘿嘿笑了一声:“我就这么一说,哪敢惦记老爷的人呢,活腻了不成。”
不说安平安顺两人在这儿嚼舌头,且说安然,这一下可真把安嘉慕的脾性激了出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敢当着安平安顺就扯衣裳,不是那俩奴才转头快,可都看了去。
即便恼火生气,可目光落在她的身子上,却再也移不开,桃红的肚兜越发衬的身子瓷白瓷白的,那高高耸起的酥,胸撑的肚兜前头绣的那朵偌大的碧莲异常鲜活。
虽说知道之前她在兰院的时候,就跟过自己,却那日因多吃了几杯酒,醉的有些狠,加上这丫头当时给他的醒酒汤里下了情药,才会成事,过后恼她算计自己,才不理会大姨娘发落她的事。
再说,她一个丫头起了这样的心思,自己不降罪,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也就忘了此事,谁曾想不过几个月之后,自己会再遇上这丫头。
先是被她的厨艺吸引,过后是她的性子,然后就发现,这丫头从里到外,不管是性子还是人,都勾的他不能放手,甚至,不惜假扮安子和去接近她,费劲心思的消除她的警惕跟误会,到如今,哪还放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