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谢一娘还是弟妹,安嘉慕这个大大伯子真不好说什么,这时候,也只有自己出面最合适 。
安然笑了一声:“这是怎么话说的,好端端分什么家,嘉言这可真是吃多了酒,想起什么来了……”
安然话未说完就听安嘉慕道:“既然嘉言提了出来,那就分开吧。”
谢一娘脸色一白,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一咬牙,开口道:“那一娘倒要问大伯,这家怎么个分法儿?”
安然不禁暗道谢一娘蠢,先头见她的手段,还当是个聪明人呢,如今瞧来,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蠢货。
刚嘉言一个劲儿的说,安家的买卖家产都是大哥一人挣下的,就是摆明了什么都不要,虽说嘉言不一定有什么目的,但越是这样,以安嘉慕的性子,越是会顾念着兄弟。
可谢一娘这句话一出口,倒真叫人心寒了,不过,还没等安嘉慕说什么,安嘉言猛然恶狠狠的看着妻子,吐出一个字:“滚。”
谢一娘被丈夫一句滚骂的,顿觉失了体面,掩面跑了出去。
安嘉言站起来扑通跪在地上,抱着安嘉慕的腿痛哭起来:“大哥,大哥,是嘉言对不住您,娶了这样的不贤之妻,嘉言知道她干了什么事儿,她纵容下人慢待大嫂,就是想挤兑大嫂,贪着大哥挣下的这份家产呢,这样的不贤之妻,弟弟本该立时休了她,却皓思皓玉年纪还小,少不得娘亲,嘉言已经对不住大哥了,若是还囫囵着过,这妇人的贪心,只会越来越不可收拾,大哥,嘉言求求您,就让弟弟分出去吧。”
安嘉慕低头看着自己的兄弟,便是多硬的心肠,面对这张跟自己异常相似的脸,也硬不起来了。
谢一娘的贪心,他之前也知道一些,却总觉着她是个聪明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撕破脸,况且,撕破脸对她没有丁点儿好处,而瞧在皓思皓玉的份上,他对这个弟妹的也尽量包容。
却没想到,竟然包容出了如此一个贪婪的妇人,刚才谢一娘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在安嘉慕心里,她就不是家人了,太让人心寒。
可她却是嘉言的妻子,当日还是自己应下的这门亲事,为了弟弟的仕途多一把助力,加上,谢一娘在闺中的贤良名声,以为帮兄弟娶了一位贤良的妻子,如今方知,自己大错特错。
安然见他们兄弟默默无言,心里颇有些自责,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这件事也是因自己而起,若这个家真分了,自己可就成了安家的罪人,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即便自己不在乎名声,可以后呢,等自己有了孩子,会怎么想,她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良好而和睦的家庭,而且,一个家因为金钱四分五裂,着实不值得。
正如嘉言所言,即便谢一娘错再大,她给安家生了两个男丁,这便是她最大的功劳,也是她之所以敢折腾出这些事儿的原因。
休妻不可能,分家更不可能,那么该如何?还有什么法子能做到两全?
安然正想着的时候,安嘉慕已经扶起了嘉言:“分家也不是不行,你媳妇儿问的也有些道理。”
见嘉言要说什么,安嘉慕抬手阻止他:“你先听我说,安家如今的家产说是我挣下的,若没有爹娘留下的那两间铺子,便大哥有再大的本事,也折腾不出这么大的买卖,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媳妇儿说的是,怎么分?如何分?是得有个章程。
你也别竟说硬气话,若只你自己一个,大哥才懒得管你呢,可有皓思皓玉,大哥就不得不周全些,如今事儿出的急,大哥也没想太明白,你容大哥些时候,等想好了再说。”
说到此,目光略沉:“不过,你媳妇儿却不适合管家了,这么着,你府里仍跟过去一样,归在公里头。”
安嘉言忙道:“这般岂不还跟之前一样,只怕……”
安嘉慕打断他的话:“你就别跟大哥争了,说起来,若不是你媳妇儿这般,大哥还真没把银子当回事儿,你大嫂虽说不如你媳妇儿是世族出身,却也不会把这点儿家产钱财看的多重。
不瞒你,苏州的雅舍就是你嫂子跟逍遥郡王合着开的,如今一个月少说也有十几万的进项,还有齐州的富春居,这两处买卖赚的银子就顶的上咱们安家在江南所有的进项了。
大哥说这些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你知道,大哥大嫂从未把家产银子瞧在眼里,便这会儿天降一把大火,把咱们安家烧个精光,只我跟你嫂子在,不出一年,咱们安家照样家财万贯。
可你不成,你走的是仕途,这当官自古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清官,一是贪官,这清官比贪官难当的多,我跟你嫂子可不想哪天去天牢里瞧你,所以,你那府里还得归在公里。
而且,皓思皓玉是咱们安家的孩子,我这个当大伯的,也不能让他们受了委屈。”
安嘉言的眼泪都下来了,嘴里只管大哥,大哥的叫,什么都说不出来。
安家慕叹了口气:“既归在公里,不用你媳妇儿管家也说的过去,安远两口子能干沉稳,又是咱们安家的老人,就让他们两口子帮着你管家吧,人情来往,府里各处的调度,都交给他们料理,你媳妇儿就安心的相夫教子,也不枉了她贤良的名声。”
叫了安平安顺进来扶着安嘉言回了侍郎府。
等嘉言一走,安然坐到他身边,把手里的茶递给他,安家慕接过,却放在炕桌上, 把安然一把紧紧搂进怀里头,半晌方道:“让你受委屈了,其实,我也知嘉言这个媳妇儿有些不妥,却一直以来还算过的去眼儿,加上,毕竟生了皓思皓玉,也就这么着了。
不想她倒是心大,竟然惦记着安家的家产呢,嘉言是我兄弟,便都给了他,也没什么,只不过他这个媳妇儿……”
说着,叹了口气:“这银子就这么好……”
安然不禁笑了起来:“这话说的,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能免俗,跟你说个笑话儿,如今我自然不把银子当成好的了,当初在安府的时候,为了存赎身的那几两银子,可没少讨好你那些女人,你那个通房丫头叫什么来着,对了,月姑娘……”
安然的话没说完就给安嘉慕点在嘴上:“夫人,今儿是打算跟为夫倒后账不成,上回你可都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安然拉开他的手笑了起来:“你心虚什么,我可不是倒后账,只是就事论事,这人穷志短,腰里揣着银子,说话才有底气,嘉言媳妇儿,别看是世族出身,估摸着在娘家过得并不宽裕,才如此。
若掉个儿,我是她,好好的管着家呢,忽然蹦出个丫头出身的大嫂来,让我恭着,敬着,还要怕大嫂子在大伯耳边吹个枕边风什么的,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然后,直接影响到以后的生活品质,出于一种自保也会使些手段。”
“什么是生活品质?”安嘉慕好奇的问了一句。
“呃,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我没受什么委屈,她的段位太低,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安嘉慕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小脸:“原来我家夫人如此厉害啊。”
“那是。”安然拍开他,挺了挺胸,却发现安嘉慕不应声了,低头看过去,小脸儿腾地红了,可不没应声吗,这会儿正直勾勾盯着自己胸前呢,眸色也渐渐转深,眼底忽的跳出两簇火苗来,夫妻久了哪还不会不知他想作什么。
想起今儿从别院出来时被他折腾了半天,这会儿腰还有些疼呢,忙要推开她,却哪来得及,被他一把抱在怀里:“我家夫人厉不厉害,得为夫说了算……”
虽未能幸免,不过也没折腾的太过分,大概是看在安然明儿还要比试的份上,才放过她。
不过两口子如何亲热,却说安平安顺,一边一个扶着一脸落寞的安嘉言回了侍郎府。
刚进门就瞧见谢氏跟前的婆子,迎上来搓了搓手:“老爷可算回来了,您快去瞧瞧我们小姐吧,小姐自打回来就闷在屋子里哭呢,也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想小姐好歹也是堂堂谢家贵女,如今却要受个丫头的气,真……”婆子一句话没说完,迎头就挨了一脚。
安嘉言气的直哆嗦,指着她道:“我如今才知道谢氏怎会如此,原来是你们这些刁奴教的,妄她有个贤名儿,就是这么个贤良不成,丫头,丫头又如何?在我眼里,大嫂比你那什么谢家门的小姐强多了,你不是口口声声念着谢府的好吗,来人,把她的东西收拾出来,送她回谢府,从此再不许踏进侍郎府的门,谁敢放她进来,谁就跟她一块儿滚。”
本来老爷前头这几句话说的,还没人动,毕竟,这婆子是夫人跟前的人,又是从娘家陪着过来的,虽是侍郎府,可老爷不管家务,等于都在谢氏手底下讨生活,自然不敢对这婆子如何。
可后头的话儿一听,不对,老爷这是铁了心要跟夫人过不去啊,这婆子正撞在枪口上,不收拾她收拾谁。
更何况,这虽才两天,可这两边府里挨这么近,下人来回走动的勤,出了侍郎府就是安府,哪边儿有什么事儿都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