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几步迎上去:“先生真来了?”
岳锦堂笑道:“这还能有假,南边叛乱一平,先生就跟着本王一起北上了,前两日才到的京,若不是皇上召了先生进宫,早过来冀州府了,。”
明月先生笑道:“你这丫头一走,可让老夫惦记坏了,虽说你二师兄跟你那个徒弟的手艺也过得去,可老夫总觉着不如你这丫头做的菜合心意,不说味道,意境上差了些意思。”
安然不禁笑了起来,二师兄跟德福就是粗拉拉的汉子,哪能体会明月先生细致的心思,能让挑剔的明月先生说一句不差,已相当难得,也可以看出,二师兄跟德福的厨艺的确进益了不少。
岳锦堂却有些着急的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本王这着急忙慌的赶过来,连饭可都没来及的吃呢,安大厨横是不能让我们饿着吧。”
安然笑了起来:“这是自然,先生先请去客居休息片刻,晚间安然亲自下厨为先生接风。”
明月先生点点头,跟着刘喜儿走了进去。
岳锦堂却罗里吧嗦的开始点菜:“我要吃回锅肉,辣子鸡,鸡豆花……对了,还有上回你在御厨大比里做的那个灌汤黄鱼,至于其他的,你瞧着掂量就成了,本王不挑。”
安嘉慕咬了咬牙:“你这还叫不挑啊,当我们安府是馆子了。”
岳锦堂嘿嘿一笑:“馆子里要是能吃着,你媳妇儿做的菜,本王也不至于大老远跑你们这冀州府来了。”
安然倒是心情极好,径自去了厨房,亲手准备宴席给明月先生接风。
等安然出去,岳锦堂方道:“有件事需跟你说,你防备着些,此次上官义虽伏诛,上官瑶却不知所踪。”
安嘉慕微微皱了皱眉:“上官瑶?”岳锦堂不提,他都快记不得这女人了。
岳锦堂愕然看着他:“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不说当初上官瑶心心念念要嫁给你,便是后来那些事儿,若没你插手,也不至于弄得人尽皆知吧。”
安嘉慕挑挑眉:“她不是嫁了人,怎么还有脸回苏州。”
岳锦堂叹了口气:“宁王跟上官义起兵叛乱,她听见了信儿,撇开她丈夫跑回了苏州,后大军破城,拿住上官义,上官瑶却不知所踪,我叫人翻遍了苏州城,也没找着人,只怕已跑出了苏州城,如今上官义获罪,我倒是不怕别的,只怕她对你媳妇儿心怀恨意,若是跑来冀州,就麻烦了,她心思歹毒,如今又走投无路,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安嘉慕脸色一肃:“多谢相告。”
两人说了会儿南边的事儿,岳锦堂不禁想起一事来:“此次多亏你举荐的武骁,实在是难得的将帅之才,皇上已封他为安南将军,皇上知道他至今未娶,有意做媒赐婚,朝堂上那些大臣可都跃跃欲试,想把攀这门亲,他是嘉树的师兄,底细的我也不太知道,只是觉得,他仿佛心有挂碍,你得空问问嘉树,若他有心仪的女子,不如早些说出来,若等到皇上赐婚旨一下,再想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安嘉慕知道武骁此次平叛有功,皇上龙心大悦,不过这先封了将军,若再亲自赐婚,这份恩典还真是亘古罕有,只不过心有挂碍?不像啊。
之所以自己知道武骁之才,除了跟他有过数面之缘之外,还有就是嘉树常常提起这位师兄,言语间颇为崇敬。
嘉树是他们三兄弟中最小的一个,自十岁跟着他师傅出去学艺,在家的时候不多,但毕竟是亲兄弟,性子如何还是颇为了解的。
这小子心高气傲,难得对一个人如此崇敬,故此,安嘉慕才认定武骁有大才,加之,他们师傅虽是江湖隐士,却真是高人,教出的弟子哪会差,便是嘉树,看似心思简单,一旦遇上事儿,依然可以独当一面。
就像这次苏州之事,若不是嘉树在,莫说雅舍,恐怕那些人的命都保不住。
说是接风宴,安然做的菜并不太多,除了岳锦堂点的几道之外,还做了一个素八珍,另外还有一道上品酱蟹让明月先生大赞道:“,蟹之味,以此为最。”
说起这些螃蟹,还得从厨艺学院那个水泡子说起来,冀州不比江南,没那么多水源,庄子跟前那个水泡子便充分利用了起来,阔出去了数倍不止。
水边那一大片芦苇有些碍事,便叫人拔了去,这一拔倒拔出了不少螃蟹,这里原先也没什么人过来,这些螃蟹在水塘里繁殖了好几年,养的又大又肥。
挑了最肥的几篓子送到了安府来,安然便想起了这道上品酱蟹,做法极简单,先备好大坛子里闷熟的甜酱,鲜活的螃蟹,用麻绳缠住,捞酱出来,均匀的涂抹在螃蟹上,如同一个泥团般紧紧包裹,再装进坛子里,密封一个月后,打开坛子,若螃蟹的脐壳容易剥掉,便可食用,这种吃法吸取了甜酱的精华,比之蒸蟹更别具风味,且能长久保存,对于蟹这种时令河鲜,最为合适。
安然一说这螃蟹是从厨艺学院的水塘里捞出来的,明月先生便颇有些急不可待,转过天一早就跟岳锦堂去了厨艺学院。溜达了一圈,晚上连人都不回来了,直接住了进去。
安然巴不得明月先生喜欢呢,这样以后拐他多来学院讲课,就容易多了,安然自然不指望明月先生长期在学院任课,偶尔来上几堂课就成, 毕竟,没有人比明月先生对各个菜系,烹饪历史,更熟悉了解了,老先生研究了大半辈子,可是一肚子学问,若是能听老先生讲一堂课,着实受益匪浅。
而且师傅跟梅先生也在那边儿,想必这也是明月先生执意搬过去的原因。
安然倒不担心厨艺学院,安然忙着家里的事儿,嘉言两口子带着皓思皓玉来了,嘉树也从苏州赶了回来,一家子终于凑齐了。
嘉言一家四口还好,横竖刚分开没多久,倒是嘉树,南边一场大乱,虽有惊无险,也着实让人后怕,若不是嘉树临危不乱,护住了雅舍跟以明月先生为首的那些名仕,杀红了眼的上官义,真能血洗苏州城。
故此,这次重逢真有几分劫后余生之感,尤其三兄弟,虽说没说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可那目光里的担心,轻飘飘几句话语里透出的兄弟之情,却更让人感动。
安然跟曼娘妯娌俩亲自下厨,准备了家宴,留下三兄弟在桌上吃酒,妯娌到里屋说话儿。
皓思一听说明月先生来了,也没心思玩了,钻回屋看书去了,皓玉跟着周泰跑了,去周家找那些同龄的玩伴,一时屋里就剩下了妯娌俩,倒格外清静。
说起京里的事儿,曼娘道:“宁王畏罪自尽,王氏一族获罪,太后娘娘从宫里挪到了郊外的云惠寺,说是为宁王赎罪,这是对外说的,听说是太后娘娘谋害龙嗣之事败露,为了保住最后一点体面,才自请出宫,你说太后娘娘这图什么啊,便皇上不是她亲生的,登基之后,不一样奉她为太后吗,对宁王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也颇亲厚,何必用这些歹毒的心思,落到最后害人害己,。”
然知道她想起了谢氏,一时也不禁感叹,若人人都能知足常乐,也就没这么多你争我斗纷纷扰扰了,就像嘉慕说的,有善就有恶,这才是鲜活而真实的人世。
妯娌俩感叹之余,忽听外头嘉言提起安南将军:“三弟,武将军是你师兄,有件事需跟你说,皇上有意挑选世族闺秀赐婚将军府,若武将军有中意之人,可先上奏请婚……”
嘉言话音刚落,就听咣当一声,嘉树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曼娘忙起身走了出去。
晚间两口子在炕上说话儿,嘉慕还提起此事,跟安然道:“我瞧这次嘉树回来,有些不对劲儿,问他又不吭声,实在叫人着急。”
安然撑起身子问他:“嘉树自小几不喜欢女子近身吗?你可知原因?”
嘉慕沉默半晌儿叹了口气:“这件事是咱们家的隐私,嘉树五岁的时候,出了一件事儿,我娘发现嘉树身上常有些不寻常的痕迹,便仔细问了嘉树,嘉树那时候年纪小,胆子小,吱吱呜呜半天才说是他跟前伺候的婆子弄的,那婆子一瞧见跟前没人,把他脱个精光,摸来摸去,还吓唬他不许跟娘说,我爹知道此事之后大怒,正想跟那婆子算账,那婆子不知怎么听说了,上吊死了,从此之后嘉树就不大喜欢女人接近。”
安然沉默良久才道:“怪不得你给嘟嘟选奶娘的时候,那般慎而重之,原来是因为嘉树,当年你为了夹过道儿哪件事动怒,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安嘉慕点点头:“我总想嘉树能忘了这件事,显然,以他对女人的排斥来看,很难,夹过道哪件事,我是怕勾起他幼年的回忆,所以,才下令找出那个丫头重责,哪想是你这只小醉猫,吃醉了酒胡乱跑……”
安然脸一红:“那是意外。”
安嘉慕却叹了口气:“这几年我一直想给嘉树娶个媳妇儿,却每次一提,这小子就要跟我闹一场,倒让我想不明白了,难道因为小时候的哪件事,嘉树这辈子都不娶媳妇儿了。”
安然目光闪了闪,忽然道:“你信不信我?”
安嘉慕笑了一声,倾身亲了她一口:“为夫不信你,还能信谁,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安然:“你若信我,就把此事交给我来解决,但有个条件,不管嘉树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你都不许反对。”
安嘉慕不信的道:“你说嘉树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