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怎么个卖法呢?”苏源道,心里却是有些盘算,真是便宜了,不然就买一段?就是不知,这路能用多久?
陈毓点点头:“大家稍安勿躁。今日朝廷除了卖路之外,还有一事,众所周知,朝廷眼下时局艰难,财力有所不足,所以皇上和魏大人商量之后,决定,”
说着视线一一在众人身上扫过:
“若然愿意出资和朝廷一起修建道路的,可享取一定的特权,比方说,家族始终可以免费使用朝廷现在并将来修建的所有道路,更是可以按照一定比例分享朝廷收取的费用……”
“愿意修路的话,得出多少银两?不愿出资修路又如何?”又有人问。
“愿意出资的话,最少一份是二十万两。”陈毓微微一笑,“若然想要始终无偿使用朝廷将来修建的所有道路,眼下的费用是,十万两,若然大家只想使用其中一条道路,则每条两万两……其他还有分年分月的……大家可以去对面墙上一观。”
我的天,二十万两?还只是一份?
即便大家都是颇有身家,听到这个数字无疑还是纷纷咋舌,顿时议论纷纷:
“这么多银两,朝廷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张老你准备出多少?”
“还是等路修好了再说吧。”
“就是。怎么想怎么像是空手套白狼。”
“裘爷以为如何?”
竟是越来越多的人瞧向裘文隽——裘文隽的影响可不止是江南一地,更是辐射整个大周商家,甚而很多人以为,凡是裘家投资的生意,大家只管跟从,定然能有所斩获。
“裘爷方才还说朝廷深谋远虑呢,现在瞧着果然有先见之明,对了,不知裘爷准备出资几何?”裘文隽尚未搭话,苏源已然哂笑道。
“让苏爷见笑了。”裘文隽却没有丝毫恼意,伸出一个指头,“裘家出资一百万两。”
☆、第214章 214
一百万两?苏源僵了僵,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
“多少。”
现场早已是一片寂静,当真是掉根针都能听见。
“一百万两。”裘文隽面带微笑,微微提高了些声音道。
一时间不独苏源,便是户部众人也倒抽了一口凉气——老天,还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呢,还真是,一百万两?
魏明堂一张老脸早笑成了菊花一般,其他户部官员更是兴奋的直搓手——有了钱的户部那才叫户部,没有钱的话,根本就是叫花子一般啊!
想想前段时间水深火热到那里都要夹着尾巴过的日子,简直是不堪回首啊。
若不是习惯了内敛,众人简直想要涌上去,给这位裘爷一个火热的拥抱。
“一,一百,一百万两?”苏源简直都有些口吃了,早知道裘文隽应该会出手,却不知道竟然这样豪阔!“裘爷,真不是,开玩笑?这样不靠谱的……”
一句话未完,又觉得不妥,下意识的抬头,魏明堂为首的户部官员神情果然有些发冷,下面的话立马咽了回去,顿时有些无措。
裘文隽倒也没有在意,早有户部小吏上前,手中是一张盖有玉玺和尚书印鉴的书据,裘文隽提笔在数额上郑重写下“纹银一百万两”的字样,又签了名,用了私印,最后摁上手印。
及至看到那明晃晃的玉玺印信,众人终于没有了裘文隽可能是和陈毓商量好了演一出糊弄大家双簧的嫌疑,毕竟有皇上在上面压着,裘家真是敢不遵守承诺的话,怕不得把他们家都给抄了。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若真是为了巴结一个人,就付出一百万两银子的代价,裘文隽也太蠢了吧?毕竟,裘家再是豪富,拿出这么一笔巨银的话,也必然伤及根本,对于商人而言,利益才是至关重要的,所谓无利不起早,裘文隽这样的商界巨擘,又素有能名,肯投入这么大的血本,怕还真是有利可图。
苏家能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自然也不是蠢的,再加上来之前便得了明郡王的嘱咐,说是眼下时局艰难,今上又是新登基,需要花钱的名目颇多,朝廷既然请各位前去,那就得给朝廷颜面,或多或少须得出些银两的。
起码朝廷不是强要,不管将来有没有,还有个卖路的名头在。而且,相较于商场新贵裘家而言,苏家无疑名声更显,眼下裘家率先拿出一百万两,苏家怎么也得有所表示才是。
这般想着,终于也要了一张书据,选了纹银两万两的数字填上去。
在场众人也都不是傻子,心中本也存了苏源一样的念头,纷纷要了书据填写数字,唯有金万福,许是这些时间在户部受了气,更是仗着家族颇有势力又是地处水乡,自以为应该用不着这些陆路,暗叹晦气之余,核算了一番朝廷欠自家的银两,对照着看了一下,堪堪也能租半年了,便提笔填上了一个数字,然后又掏出当初户部着人签下的借据贴了上去……大约两个时辰后,一众大商人终于鱼贯而出,待得众人散尽,魏明堂亟不可待的让人把所有票据全堆到自己面前,竟是一个人清点起来,等到核算完毕,却是呆呆的坐在位子上,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大人,如何?”其他人心里不免有些惴惴,实在是魏明堂脸上神情太过凝重,心里不禁嘀咕,难不成除了裘文隽那一百万两外,其他人再无所出?
“诸位,”魏明堂终于开口,想要笑,却又和哭一般,“除了偿还清所有债务以外,还有白银六百壹拾贰万两……”
说着猛地往后一仰,不住的揉着胸口——
不怪魏明堂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据东峨州传来的消息,东泰人已然递交了降书,其中有一条就是愿意赔付白银六百万两,相较于无数人流血牺牲死了那么多人换来的六百万两,自己这六百万两无疑来的太容易了,简直和拾的差不多啊。
“六百,多,万两?”户部官员以文职居多,擅长计算的有,却并不甚多,听到这么大的数字顿时懵了,激动之下,也不顾形象了,一个个傻站在那里掰起指头来,“一,二,三……老天爷,竟然是,六百多万两啊!”
竟是纷纷瞧向陈毓,个个神情狂热无比,怪不得皇上说陈大人是好米,不对,何止是好米啊,分明是会下金蛋的老母鸡还差不多。
越想越觉得悲伤,和六首状元相比,自己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吗,论文采比不上六首状元也就罢了,竟是连干了多年的老差事也被他比到地底下去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铺路法子,陈大人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便是陈毓也有些吃惊,信手拿起那叠字据一一查看,才发现除了裘家的一百万两以外,还有七家各出了六十万两的,待看了下这几家的家主名字,心下了然,可不是从前年起就经常参照裘家调整经商路线的几家,想来定是这几年颇尝到了些甜头,才事事紧跟在裘家的后面,不过这些人倒也明智,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决策何等正确。
户部外面这会儿也是熙熙攘攘——
当初户部发放的请柬,除了来的这些人外,也有极少部分仗着家世特别显贵的,索性找了个借口推脱了,只是本人虽是没来,却依旧派了府里管事的守候在外面。除此之外,朝廷卖路的事也委实太过新鲜,颇有些好事者汇集此处。
也因此,裘文隽等人甫一出现,就被很多人围了起来,打招呼的,攀交情的,连带着刺探军情的,不一而足。
相较于裘文隽这等外省大商人而言,苏源这个地地道道的老京城人无疑人面更广,他的周围也最热闹:
“啊呀苏兄,你们可出来了。朝廷卖路这样的稀罕事您可得跟我们说道说道,听说是户部新任侍郎陈大人的主意?那位状元公还真是个,能人。话说,真有那,嗯,花钱买路的?”
一个“嗯”字韵味悠长,再配上脸上明晃晃的鄙薄之意,明显就是觉得买路的人太愚蠢跑来看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