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年端着托盘走到叶清欢身旁,歪头对她说:“跟我来。”说完他迈开长腿朝外头走,叶清欢略一思索,便跟了过去。
露台拐角的地方有一张空桌子,叶清欢走过去放下托盘,坐下后拿起筷子默默吃面。盛鸿年坐到她对面,没话找话地邀功:“刚进食堂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地形,看到这里有座位。这边远,他们那些本校生肯定懒得走,其实过来吃比在屋里等位置好多了,时间短,空气清新,视野开阔,还赚了个清静。”
叶清欢不吭一声,只默默吃面。
盛鸿年双手环胸看着叶清欢吃面,撮着嘴唇琢磨她。在他的认知里,女生可以高冷,但脸要长得过得去。是的,他是外貌协会会员,认为女生长得好看高冷起来叫神秘,长得不好看的玩高冷那就叫作。而对于叶清欢,他一时间拿不准该把她划到哪一波里去。
只是他挺不爽的就是了。
叶清欢并不是典型美女的长相,却也不能用丑来形容。一张瘦削的瓜子脸,肤色白得透明,清淡如茶的五官,却有一双浓眉上挑如削,富有挑衅性,看着,总觉得有种特别的韵味,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却不是这个年纪的盛鸿年能体会的。
叶清欢吃完最后一根面,从兜里拿出十元钱压到桌上推到盛鸿年面前。盛鸿年心头升起一股被冒犯的愠怒,说话口气略硬:“你这是干嘛?我说了,我请你。”
叶清欢抬起眼皮看向盛鸿年,眼睛清亮有神,似有水光,看得盛鸿年一个愣神。
“你需要我做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
盛鸿年一怔,有种被看透的感觉,顿觉窘迫,违心地说:“我能要你做什么?”叶清欢眨了下眼,手指还压在钱上,只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叶清欢淡淡说:“有求,才有应。”
盛鸿年挠挠头,长舒了口气,才说:“下午有班干部竞选,我想让你投我一票。”
“为什么是我?”叶清欢问。
“我们两个都是外招生,他们都是直升生,我俩互相照应一下也是应该吧?”盛鸿年摊手。
叶清欢垂眸想了想,问:“你想竞选什么职位?”
“班长。”盛鸿年说。
“不简单。”叶清欢说。
“怕什么?要就要最好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盛鸿年勾唇一笑,少年轻狂得不知天高地厚。
“竞选稿子有吗?”叶清欢问。
“你要看?”盛鸿年问。
叶清欢点头。
盛鸿年把裤兜里折好的稿纸拿出来递给叶清欢,叶清欢打开来仔细看过一遍,然后把钱放回了兜里,又把稿纸递给盛鸿年,说:“我答应你。”
说完,叶清欢起身走了。夙愿得偿,盛鸿年把桌上那碗面推得远了些,手指在桌上敲着,目光在餐厅里扫视,又瞄到同班的三个男生排在牛排的队伍后头,他一推桌子站起身,溜溜达达地朝那三人走过去。
下午的班干部竞选,盛鸿年以精彩的发挥高票得选,班主任诧异地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由地也看向一直默默坐着的叶清欢,越来越觉得这个少女身上透着一股跟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沉稳,心里不由地感慨虎门无犬子/女,商家的孩子果然不同凡响。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久逢》】 校服到婚纱,一个骚浪小哥哥历时七年费尽心机追老婆的故事,预计6月开文。
从前:一起写作业的时候许久不小心把钢笔水甩到了蒋逢衬衣领子上,蒋逢如获至宝天天穿着,逢人就说:“这许久给我弄的。”
现在:蒋逢把许久堵到墙角,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指着脖子对许久说:“来来,快给我这儿嘬个印儿,我得让他们知道我有媳妇了。”
第 2 章
竞选结果尘埃落定,新当选的班委都到讲台上站着,班主任进行总结发言。叶清欢用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耳边是班主任抑扬顿挫的讲话声,心里想的是爸爸的话。
“清欢,你到海城一个多月了,你在这边的所有事儿都是商家帮忙安顿的……我知道你不喜欢,算爸求你,就一次,你就过来一趟,打个照面就好,爸绝不强留你。”
爸爸这么低声下气地求她,为的是商妙清吧。
叶清欢换了一只手,依旧托着下巴看窗外。外头有一棵开满红花的树,花朵拥挤繁茂,热烈得仿佛要烧起来。
叶清欢想起商妙清去车站接她的时候穿着的那条红色长裙。商妙清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问她:“清欢,路上累不累啊?要不要先去做做按摩放松下啊?”
她不理解商妙清为什么要讨好她,就像她不理解商妙清为什么会喜欢上她的爸爸。
商妙清是商家第三代,二十出头衣食无忧的千金大小姐,偏偏喜欢上了年近四十有家有室的普通男人。
爸爸妈妈的离婚协议是两个月前签的,财产全部留给了妈妈。叶家的一双儿女,她跟了爸爸,弟弟清洛跟了妈妈。
叶清欢出发到海城的前夜,妈妈拉着她的手说:“清欢,不是妈不要你,是妈有事让你办。你弟弟年纪小没你懂事,所以妈让你去海城。你要替妈好好看着这对狗男女,老天有眼,不会给他们什么好下场的!”
叶清欢的手被妈妈攥得发疼。在妈妈心里,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她想跟妈妈说早已结束了,在爸爸犹豫着是要商妙清还是要这个家的那一刻起,一切都结束了。可看着妈妈消瘦又满是怨怼的脸,她又无法说出口。
爸爸妈妈的婚姻是建立在良好的感情基础之上的。大学生情侣,毕业后便结婚。婚后妈妈工作了半年就怀孕辞职做起了全职家庭主妇,爸爸在外打拼养家糊口。爸爸很努力,家里情况渐渐好转,小房子换成了大房子,一套房子变成了两套房子,也有了弟弟清洛。
妈妈把伺候老公,养儿育女,孝顺双方父母当成了毕生事业,物质上精神上百分百地依赖着爸爸,哪怕是换一种卫生纸的牌子也要打电话问一下爸爸的意见。妈妈沉浸在满满的幸福里,嘱咐叶清欢以后找老公就要找爸爸这样的男人,可以托付终身。
然而现实狠狠扇了妈妈一个耳光。一年的争吵,一年的冷战,一年的分居,持续的离婚拉锯战,是叶清欢从初一到初三的三年。
清洛是男孩子,年纪也小,清欢一向稳重,显得早熟,初初那两年爸爸妈妈总在她面前倾诉,说着各自的不堪跟无奈,忿恨跟委屈。他们企图从她这里得到一点支持回应,叶清欢却沉默以对。
他们把她当作树洞,却都忘了她也是一个孩子,不能完全理解成年人世界的爱恨情仇。面对两个骨肉至亲,她当不了也不想当这场官司的审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