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华的气息非常不顺,心口像是堵了块铅,让她沉沉地无法呼吸。
苏陌奇了怪了,她就逛了次锦绣坊怎么连宫里人都过问起来了。
“徐姑娘何时这般闲了?听教习姑姑说,你并未去学琴棋书画,等遴选当日,可要如何过?”
徐丹华的脸有些冷,“奴家不过是看大公子带着如此贵重之物进出宫门,关心一句而已。”
“那可真是劳你费心了,这是皇上的东西,谁敢打主意!”说罢,潇洒离去。
徐丹华心中疑惑更深,端了茶水进屋,心里有百般疑问却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如果贸然问出,会不会惹景帝嫌弃?
斟酌再三,徐丹华终于还是没忍住,端了茶盏,走到龙案前,“皇……”
一直习惯低眉垂首的她进殿并没发现景帝在龙案后面做什么,此刻微微抬头一看,顿时傻愣住:景帝竟然正拿着一块硕大的玉石在雕刻人像,而龙爪下雕的正是一个穿着裙装的女子。
徐丹华眼睛不瞎,她一眼就看出那女子样貌,原本她以为会是舞月,可定睛一看,竟然是她熟悉的脸庞——苏陌……
雕得正尽兴被人撞破暗搓搓好事的景帝恼羞成怒,龙目一寒,煞气凛冽,“滚出去!”
徐丹华吓得腿一软,一盏茶摔落地上,她回了一丝神,手忙脚乱地拾起来,踉踉跄跄地扑出了霜华殿。
徐丹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那件景帝让做的裙装,还放在最显眼处。她目光呆滞地看了半晌,入宫以来的点点滴滴晃入眼中。
以前景帝让她御前伺候,她认为那是对自己的青睐,景帝让她做衣裳,她认为是景帝欣赏她的手艺,而今日景帝让她去挖一株朱顶红,直到那株朱顶红被另一个人堂而皇之地捧走,她却还在幻想着景帝是不是有其他什么安排,结果,事实证明,她在景帝眼里并不是什么矜贵的妃嫔之选,而是一个使唤得还算顺手的仆人罢了。
对,天下女子,都甘愿当景帝的仆役,可是,为什么她要为他人做嫁衣?凭什么苏陌能拿走那盆朱顶红,又凭什么景帝要雕刻苏陌的小像?
她活了快十六年,从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惯着长大的大小姐,屋里的丫鬟婆子十几个,哪个不是把她伺候得妥妥帖帖,伺候景帝她认了,可被苏陌踩在脚下,她如何能甘心?
这下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陌来捣乱总能那么顺利。
翌日,苏陌难得看到徐丹华在涵泽宫,看到她来,还能像其他秀女一样跟她见礼。
苏陌一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胸怀宽广的人,但逼格还是挺高的,所以她表面受了徐丹华的虚礼,待别人走开时,忍不住戳了她一句,“徐姑娘这是没睡醒,还是昨晚撞了邪?要不要苏某请高僧来替你念念经?”
徐丹华面前的笑容装得特勉强,“苏大人说笑了。丹华很好,劳你费心了。”说罢,逼格比她还高,端着架子走了。
苏陌一天都在琢磨,这徐丹华到底是哪根筋抽了,以这小贱人的贱格,后面肯定有事。
用午膳时,她还忍不住向景帝问道:“皇上是不是跟徐姑娘吵架了?”想来想去,也只有景帝的态度能左右那个小贱人的情绪了。
期望与现实总是会存在一个残酷的差距。景帝以为,将小东西重新召回身边,小家伙会因为失而复得而对自己倍加殷勤,他甚至想,一日三餐能吃到她做的并不可口的饭菜,每日下朝都能看见那个小身板为自己忙碌,进殿时能听到一句关心问候,结果,这个混蛋一回到他身边,本性复萌了,每日下朝都是自己等她,哪里有什么温馨场景。景帝再看了一眼苏陌据为己有的一大盅汤,气息愈发地不顺。
苏陌感受到景帝的气压,哪里还敢多问。苏陌差点忘记了,景帝最近也很不待见自己。大概男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闹闹情绪,苏陌大度的不去想,可看看桌子上那一堆菜,她的筷子依旧矜持地只戳自己亲手炖的那锅大杂烩。
她可是学乖了,景帝上什么菜,她是不能左右,但是把自己做的菜混进来,说成是御厨孝敬的,也不算太难的事。
只是她刚戳了没几块,那一大盅突然被景帝端走了,而且就放在景帝眼皮子底下,苏陌自然不敢从景帝嘴里抢食,只是委婉地提醒了一句,“这一盅味道并不如其他的好。”
景帝应都懒得应她,只自顾将那一盅吃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