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苏日特看出了吉达的神情异样。
随着他那一声,“旋风刀”的低沉呼啸再次劈头而下,吉达倾尽全力一刀斩下。苏日特长刀横封,刀锋一触,那股雄沛的力道涌来,长刀震颤着脱手而出。羽箭的啸声在吉达背后响起,他肩上一阵刺痛,那箭已经深入肌骨。几十步外发箭的岱钦放声高喊:“大哥快走!”巴雅尔在那疯魔一样的刀势下,浑身僵硬得不能动弹。吉达的神情越发地狰狞,也不拔箭,只是咬着牙笑,喉咙里滚着妖魔般的笑声。刀略一回收,他再次蓄劲劈下,苏日特不顾一切的斜扑出去,把胳膊横封在刀刃下。
拉克申将自己的双刃阔剑从一名家奴的心窝中抽出,抬头看去,前方火光里,吉达的刀光落下,巴雅尔那名伴当的胳膊横飞出去,在空中带着血花划出一条令人惊艳的弧线,落在纷乱的马阵中被践踏。巴雅尔的家奴们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抢回这两个人节节后退,吉达肩上带着箭,狂啸着挥刀带着轻骑们逼上去。
拉克申呼吸着那股浓重的血腥味,黑沉沉的眼睛有如夜的颜色,在人人浴血搏杀的战场上静得像头蓄势的豹子。
“三王子!”一名轻骑满脸是血地驰马过来,“不能再杀了!真的伤到几位王子,大汗怪罪,怎么都逃不掉责罚。”
拉克申扭头冷冷地看他。
轻骑被他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镇住。拉克申高举了剑,银一样的剑面上挂了血,凄冷地一闪。
“都给我上!反抗不从者,杀!”他对着护卫他自己的武士们放声咆哮。
“生在黄金家族,还想能回头么?”拉克申在心底对自己说。
双方战刀下已经不知倒下了多少人。岱钦擦着脸上的血迹,握弓的手微微发颤。他们的家奴人数还占优,但是轻骑的凶悍和敏捷占据上风,自己这边完全是被压迫着,背后就是巴雅尔的寨子,退路本来就不开阔,又被杀红眼的吉达逼住,想退也来不及了。
“你!”他扯了旁边的一个家奴,“出去!去晏南天将军的寨子里送信,让晏将军带怯薛骑过来!就说再不来,就别想再看见大王子了!”那个家奴应了一身,刚要驰马退后,岱钦却又拉住了他。
“等等!”岱钦越过众人头顶看着西边。
家奴跟着他看去,才发现那片黑暗里隐隐有什么在耸动。他侧耳仔细听了听,惊喜起来:“难道是晏将军已经得到消息,赶来了?”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是骑兵奔驰的乱蹄声,渐渐地领头的几支火把映入眼睛,隐约是一队黑甲的骑兵。统万城里当下只有青云帐的莫日贺一支、晏南天的怯薛骑一支,青云帐衣甲尚青灰色,只有怯薛骑的精锐才是黑衣铁甲。
“真的是怯薛骑!”岱钦大喜,“有救了!有救了!”随着那支骑兵的逼近,风扑面而来,有如刀刃在脸上割划。黑衣铁甲的骑兵竟然多达上千人,不愧是黄金家族最可怕的雄兵,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满耳都是马蹄敲击地面的轰响。拉克申心里一沉,拨转了战马带着小队人迎了上去,吉达依旧带着大部骑兵硬攻。
“发火箭!发火箭!”岱钦大吼,“告诉晏将军我们在这里!”三支火箭腾空而起,对面的骑兵似乎看见了,来势更疾。前锋汇聚在一起,结成冲锋的阵型。
“真的是晏将军么?”巴雅尔也从阵前退了下来,急喘着问。
“那还能是谁?”岱钦指着前方,远远看去,拉克申所带的一小队骑兵甚至没有机会停下来说话,就被大队的骑兵吞噬了,继而他们直扑而来。
“那轮到我们反攻了!”巴雅尔吼了一声,“剩下的还有不怕死的么?都跟我上!全部擒住,一个都不准放过!”家奴们的士气振发起来,家奴们呼啸着死冲,两翼各有几十人的小队突出,硬生生以人数的优势弯出了一个包围敌人的半月牙。短瞬间,驰援的骑兵已经接近,横冲直撞地突入了吉达部下的轻骑中。巴雅尔也带着小队的家奴从正面冲杀进去。
怯薛骑绝非一般的武士可比,巴雅尔亲眼看过这支强兵的实力。重骑武士们全然不需要依赖火把,在黑暗中快速地带马闪过,敏捷有力地以刀柄撞击轻骑的头盔,或是以刀背下击马腿。只是片刻间的事情,强悍的轻骑就溃不成军。
一名武士在黑暗中驰近了他,乌铠重衣,脸上罩着铁环编成的铁面幕,似乎是领头的人物。
“你很好!”巴雅尔收住了刀,“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听见任何回答。乌铠武士丝毫没有停马的意思,斜冲上来,手中的重剑扬起,巴雅尔的一名伴当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对方以剑面侧击在头盔上,头盔飞抛出去,伴当满嘴吐着鲜血,从马背上歪斜地栽下去。
“你疯了么?”岱钦大喝着,“这是大王子!”
对方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带着战马向着巴雅尔直冲过来。他的背后,更多的重骑兵也在击溃轻骑之后转向了家奴们。瞬息间就轮到巴雅尔一部面对那种可怕的压力。
巴雅尔顾不得再想,挥刀上去想亲自截住那个骑兵头领。巴雅尔的刀术强劲,对手的重剑却不逊色,每一击都带着霸道之极的力量,并不用剑刃,而用剑身力砸,令巴雅尔的腰刀几乎脱手。
几乎就在同时,带着最后的小队轻骑死战的吉达也被面前黑马上一名剽悍的骑兵震慑住。那人挥退了周围的所有人,单刀匹马地阻拦在吉达面前,他并不高大,浑身却满是豹子般的剽捷,也不举火把,挡住了吉达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