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阅这些信札的记录绝对不要留,否则对于我们叔侄乃至于司徒大人,都可能是杀身之祸。”
叔叔的话让韦云潇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收起匣子疾步离去。
“对了,那个演武获胜的慕容远山,你今天有没有察访到他的住处?”韦明宇突然又唤住了侄儿。
“有。按照叔叔的意思,我已经把他的户籍收为军籍,但是他的军衔和职位,还需叔叔自己才能办。”
“嗯,”韦明宇点了点头,“留他做我身边的武殿奉宸卫,你持我的印信去办,不过派他去东宫禁军,让他在东宫充当步卒一年。”
“去东宫?”韦云潇瞪大了眼睛。
“怎么?”
韦云潇犹豫了一下,“叔叔知不知道,我们私下里都说,‘东宫猛于虎,八百赛太岁’。”
“噢?”韦明宇笑了起来,“还有这么顺溜的词句,说说看,怎么解释?”
“这是暗贬,是说镇守东宫的八百名禁军霸道。太子东宫因为贴近祖陵,所以编制中是禁军精锐八百人戍卫,不算三军的部署,孟将军管不着,也跟一般的禁军不同,叔叔你的军令传不到那边去。上千人伺候一个储君,平时闲得无聊,就是在周围的酒肆歌馆里喝酒打架,可因为镇守祖陵,晋升反而是最快的。西京城里,凡是世家子弟想从军,都是想去东宫。快活几年混一个资历,托托人情就能提拔去做参将。”
“这套人情关节,你倒是越来越精通了。”韦明宇还是笑。
“可是叔叔你可不知道,在东宫里面,没有世家身份的,就是生不如死。进去第一天就得给各处上官和东宫管事的写信,信里面自然都要夹混金票,给多给少,看看各家的财力。对一般的军士,要想得到大家的承认,要么是花大钱请大家去十三坊街上最好的酒楼里面请粉头陪大家喝花酒,一种是半夜里赤身裸体从东宫这边跑到那边,丢脸丢到底,否则受气挨打都是免不了的。”
“呵呵,那么要是没有钱请大家喝花酒,又不想脱光了夜奔,那看来挨打是免不了了,”韦明宇大笑,“要说你去年也在东宫禁军,你是怎么混过来的?”
“我是叔叔的侄儿……自然不同的。”
“呵呵,武殿都指挥韦大人的嫡亲侄儿,不但要免了你的这些个规矩,没准还把你奉为上宾,摆下筵席款待,你要是乐意,帮你倒酒脱靴子反过来请你喝花酒都有人心甘情愿,对不对?”
韦云潇的脸微微发红,“跟叔叔说的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我都推了。”
“云潇,你将来如果能做成大事,那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儿,你如果没能做成大事,还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儿,”韦明宇摇了摇头,“而慕容远山这个孩子,是不同的。”
“不同?”
“他不比你生来就是武殿都指挥使的侄儿。但他也不是一个一般的孩子。你说的东宫那些事情,我也都有耳闻,如果他在这一年中能排众而出,他才有资格当我的学生!真想看看这个小家伙是怎么过那些关的。对了,现在东宫那边的统领是谁?”
“陛下今日下令,升成文武为游击将军。现在是东宫里军衔最高的人。”
“成文武……”韦明宇沉默了一下,“那个孩子,只怕将来……”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同一时刻,李氏宗宅。
李庭瑞守在李昱的床前,他的手搭在李昱的脉搏上,屏气凝神的给他把着脉。在他的身边,李夫人看着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李昱,不住的抹着眼泪。
良久,李庭瑞将手从李昱的碗上移开。
“老爷,昱儿……他……还能醒过来么?”李夫人急忙问道。
“我给他用了玉雪兰的花瓣入药,应该能保住性命。”李庭瑞道,“这几日应该就能醒来。”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老天要这样惩罚我,竟然让昱儿杀了猛儿……”李夫人的目光落到了放在屋角的那杆金枪上,想起死去的李猛,不由得又哭了起来,“这叫我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