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顺天府衙,汪孚林这才舒了一口气。刚到京城就这么折腾了几天,要说他不累那真是高看了他的体力和脑力,此时此刻丢出去一个包袱,他连脚步也轻快了不少,上马之后,他就对芶不平说道:“芶不平,你带着人回去禀告叔父他们一声,反正具体事宜如何你昨天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也用不上我了。我先回去好好歇两天,你代我转告伯父一声,没有大事就别找我了,竭泽而渔,我这口水潭已经快没鱼可抓了。”
见汪孚林嬉皮笑脸眨了眨眼睛,径直一抖缰绳疾驰而去,芶不平只觉哭笑不得。可想想汪孚林刚到京城,确实马不停蹄奔波了整三天,他也不得不认命地晃了晃脑袋,对于其他几个汪府家丁道:“走吧,咱们可不比小官人好命,先回去复命再说!”
汪孚林策马一路小跑回到汪道昆给自己准备的那座小宅院,才一进门,把缰绳丢给了一个仆人,他才往里头走了两步,就听到明厅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嚷嚷:“双木,你个大忙人,刚到京城就成天不着家,我都找你两回了!我家岳父明日休沐,在家请了好几位翰林院的同仁,你有没有空赏光?”
见程乃轩笑嘻嘻地现出身形,汪孚林顿时拍了拍额头,随即大步进了明厅,没好气地说道:“你都知道我忙了,还让我再去殚精竭虑应付那些最是清高不过的翰林?咱们俩肚子里多少墨水,你自己心里有数,经史子集没少读,制艺文章没少做,但真要说学富五车,出口成章,那火候还差得远。两个十七八岁的举人凑在一块,又都是从南直隶来的,有多显眼?回头不要出彩不成却变成出丑,那就弄巧成拙了。你代我谢谢你岳父的好意,我就敬谢不敏了!”
之前在南京是硬着头皮创造一切条件也要上,毕竟举人这个名头是必须的,但进士要考上真心不容易,就连张居正,当初若不是在几个儿子身上耗费了巨大精力,同时也挥霍了很多积攒下来的声望,兴许后来也不至于那么惨。所以这一次,就连柯先生和方先生都决定收手不强求,他就更不打算和之前考举人那样一味闭关苦读。再说,他今天在顺天府衙已经高调过了,接下来低调点好!
程乃轩见汪孚林态度如此坚决,他不得不双手合十求道:“双木,一世人两兄弟,咱们交情这么好,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行不行?不到京城不知道我那岳父的厉害,我当我爹那横挑鼻子竖挑眼就已经够难缠了,可我那岳父不一样,人就是能够笑眯眯说得你汗流浃背!他明天请来的全都是翰林院里有些名头的人,听说才刚复职的掌院学士张大人也要来,你知道我胆小……”
“呸,你胆小天下就没胆大的人了!”汪孚林又好气又好笑,一口打断了程乃轩那越来越不像话的求恳,随即就意识到程乃轩刚刚话里头提到的某个人。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大人?他立刻追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位张大人是谁?”
“还能有谁,就是当年高拱在位的时候,很器重的那个张四维啊,之前就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兼詹事府詹事的,据说刚刚起复。对了,你不是还在杭州和人家的长子张泰徵打过交道?”
张四维已经起复了?不是说高拱一下台这家伙就立刻称病跑回老家休养,这么快就重新起复,如果说没有张居正的首肯,绝对不可能!要知道,万历皇帝现在才几岁,能对几个外官有印象,更何况李太后和冯保全都一心一意向着张居正,小皇帝政令根本别想出宫闱。不得不说,张四维真是能屈能伸!
心里这么想,汪孚林嘴上却直截了当地说道:“不去!全都是些大人物,到时候我还要打躬作揖给人赔笑脸,然后想方设法博人一粲,简直就和花魁似的。”见程乃轩被自己这么几句揶揄给气得要疯了,他才笑嘻嘻地说,“你就别饱汉不知饿汉饥了,你岳父那是专程给你准备的机会,我才不去蹭你的机遇。你肯定是自作主张来找我的,这样无功而返两手空空回去正好。明天努点力,春闱考个进士回来,回头我就靠你罩着了!”
说到这里,汪孚林便大大打了个呵欠,在程乃轩肩膀上一拍,径直往内院走去。
一进京就忙活了一通,还要去应付张四维在内的那些翰林院清贵?才不去,先好好搂着媳妇睡一觉再说!
ps:月票832!月末似乎老是八字头,很吉利啊,还剩最后四天了,大家手里月票还富余不?清仓大甩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