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老爷难堪的擦擦头上的汗,“那个,老太太,这彩礼太少,我们这嫁妆可就……”
姜老太太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瞧亲家大爷说的,我们许家娶亲从来是看姑娘本人,嫁不嫁妆的,不要紧,难道你们陪了金山银海过来,我们还能贪了孙媳妇的嫁妆?”
合着姜老太太的意思,彩礼就这么多,嫁妆你随便,爱嫁不嫁啊!
王媒婆兴奋的满脸通红,她保了一辈子媒了,这样的做亲的还是头一次见,这还是亲上加亲呢,“老太太真是个爽利人儿,我最佩服您这样的人了,如今可不是光女家想着卖闺女,男家也尖酸着呢,媳妇带的陪嫁少了,婆家一圈子看笑话,像您这样的,”
王媒婆冲姜老太太比了个大拇指,“明白人!”
徐氏也被姜老太太说的数给吓着了,一千六?她这些年一心盘算着儿子的婚事,各项算下来,没个一两万大洋是办不下来的,可是这老太太只出两千大洋?能干什么?
“您出两千,那收拾院子喜服喜饼这些只剩四百了,”徐氏颤抖着嘴唇,“娘……”
姜老太太摆摆手,“我知道你心疼静安,他是你跟耀宗唯一的孩子,所以你们长房准备往里添多少,我不管的,等明个儿我叫郭氏把公中出的彩礼单子理出来,再把剩下的银子给你送过去,我老了,郭氏又是个孀妇,是你这个婆婆出来挑大梁的时候了!”
她扫了徐大老爷一眼,“说起来你也是在徐家算过账当过家的,这些年一直没叫你出来主事,委屈你了,等静安成亲之后,我就叫郭氏把你们长房的账盘一盘,这个家就由你领着儿媳妇当了。”
这,徐氏惊的嘴都合不住了,“娘,”
徐申氏却像捡了个宝般的搡了徐氏一把,“老太太说的是,我们家俊燕当年可是出了名的能干姑娘,不然老太太也不会虔心求娶不是?”
是啊,是挺能干,但这能干只局于一间的小小油坊里,姜老太太叹息一声,这事怨不得别人,谁叫自家眼力不足?“亲家太太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一旁的张里正几个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咳,既是这样,那就换庚帖,写婚书吧。”
这样他也好带到衙门里,早些把事办了。
等王媒婆张罗着把所有的手续走完,徐大老爷跟徐氏都摁了指印儿,徐申氏才用帕子捂着嘴抱着徐云俏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儿啊……”
这是哭给谁听呢?她觉得女儿委屈,自己还嫌这门亲结的恶心呢,姜老太太冷了脸,“结亲不是结仇,亲家太太要是觉得委屈,婚书撕了就行,不必勉强!”
她起身冲张里正李保长福了福身,“这些年多承两位一直照应着我们孤儿寡母的,老婆子都记在心里呢,您看这府上也没有个主事的男人,就不多留二位了,郭氏,还不快把给二位备的东西拿上来。”
这做媒当保山自然没有空手儿回去了,尤其还是给许家当保山,看着郭太太带人捧上的四样表礼,张里正跟李保长喜形于色,暗道还是姜老太太会做人,“那我们哥两个就不跟老太太客气了,这大喜的日子,刚好侄儿们也沾沾喜气。”
李保长看了一眼徐申氏,“徐大太太,您想好了没有?要是不想结,我们就回去了,要是答应了,我还得拿着婚书跟给王嫂子去街门记档呢!”
徐申氏被抢白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可不嫁的话到底不敢说,只能捂着嘴抽泣,徐大老爷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亲自把婚事递给李保长,“劳烦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两个留言里说郭太太“打”了女主了,澄清下哈,不算打啊,就是说话的时候拍一下,我记不清哪里写的,真的不算是打啊,这种的算是打的话,苦逼作者经常被老娘这么着啊,我妈说话有个习惯,打断你的时候就拍你一巴掌!哭……
可能我被拍习惯了。
第27章 灰心
婚事拿到书,这事就算是完成一大半儿了,王媒婆从郭太太手里接过手帕子包的银洋,都不用数,就知道最少五块,心里满意极了,嘴上抹蜜的又恭喜了两家一番,陪着李保长往衙门去了。
“哼,淑娴啊,我也累了,得好好歇歇,午饭就不用了,你回去抓紧时间把聘礼单子给拟出来,拿来我过目,”
客人都走了,姜老太太连正眼都不再看徐家人一眼,扶着丫鬟站起身儿,“哎哟,这说出去都没人信,忽然就人有跑上门儿来要嫁闺女的!”
这,这就走了?
徐氏看着转身回里屋的姜老太太,没敢出声拦,她转头向郭太太道,“二妹,今天是静安的好日子,你叫厨上备桌席面,叫静安陪着我大哥喝两杯。”
郭太太这会儿忽然可以理解女儿的心情了,“大嫂,如果您想请娘家人坐席,只管去厨上吩咐就是了,我当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闺秀带着父母到男家提亲的,更不知道以何名义记这笔账,”
这么伤风败德的事,她想想都嫌脏的很,还让她给他们张罗席面儿?那岂不是要脏了她的手?
郭太太暗下决心,再不跟徐家人来往,因此她连个白眼儿都不肯给徐家,径直出了正院儿!
有青桃在,薛琰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这会儿正守在寒芳院里等郭氏呢,见她一脸怒气的回来,“娘,怎么了?”
“啪,岂有此理!”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郭氏再也绷不住脾气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死我了!”
“啊?娘啊,您这是,”薛琰回想着青桃跟她说的事,没觉得这里头有她们二房什么事啊,怎么就把郭太太给气的拍桌子?
郭太太这个大家闺秀,还能有暴怒的时候?“娘,谁气您了,你您跟我说,我立马跟您报仇去!”
敢欺负郭太太,薛琰在屋里转了一圈儿,踅摸趁手的东西,管她文的武的,都不能叫她娘白受气。
郭太太被女儿怒火冲冠的样子给逗的一乐,心里也舒服多了,“跟谁都没关系,是我自己生气呢,”她一指椅子,“快坐下,吃饭了没?”
薛琰乖巧的摇头,“没呢,想等着陪奶奶跟娘一块儿用,”她快被顾乐棠给烦死了,好不容易跑到寒芳院里躲清静,根本没想着吃饭的事呢。
“娘跟你说啊,这为人处事都不能脱离一个‘理礼’二字,这人跟畜牲的区别是什么?不就是人懂理,守礼吗?”
这哪跟哪儿啊?薛琰点点头,“娘是觉得大房不懂这个?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会没关系?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许家又只有你大哥跟你两个孙辈,是最亲不过的,娘还想着以后有你大哥照顾着你,娘就算是走了,也能安心,”说到这儿郭氏眼眶一红,低头拿帕子擦眼泪。
可现在长房这么不成器,叫她的女儿将来靠谁去?
原来是因为这个,要说也是,郭太太是秀才家的女儿,郭大舅前朝的时候也是个秀才,还开着私塾,怎么可能允许家里出了悖礼的事?而今天徐家带着女儿上门,恐怕真的是碰触到郭太太的底限了,“那现在呢?娘还觉得大哥靠得住不?”
靠什么靠?这样的哥哥靠着郭太太都嫌污了自家女儿!
“静昭,世道这么乱,你个弱女子,再没了你奶奶,你可怎么办啊!?”郭太太悲从中来,忍不住潸然泪下。
唉,郭氏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独立”二字啊!薛琰伸手把郭太太给搂住了,“您也说这世道了,你就该看出来了,如今连皇帝都没了,也没见天塌不是?所以啊,以后这世道啊,慢慢会变的女人不靠着男人,也照样能过的好,就不说以后,就是现在,没有爷爷,奶奶不照样把许家撑起来了?”
“那是因为有你大伯跟你爹,”女儿不明白,但郭氏却清楚的很,如果不是因为有两个儿子,许家那些族人,都不会放过许家这块嘴边的肥肉。
“大伯跟爹没了呢?难道这个家是靠大哥撑着的?而且就算是没大伯跟爹,您觉得凭奶奶的性子,能叫许家那些人拿捏住了?”就凭薛琰这阵子对姜老太太的了解,她能一把火把许家的产业烧了,也不会落到群狼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