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一时有点傻眼了。
游戏……
你把我的酒楼都砸了,只是游戏?
他看着这妖治的美男子,脸色变了。
欺人太甚!
“怎么,秦都尉好像很不高兴?”张易之笑吟吟地看着他,他显然很享受这种感觉,似他这样的人,通过某种变态的手段得到了更多的权利和更高的地位,为的不就是享受这种将人踩在脚下的快感吗?
其实他未必就是针对秦少游,因为在他眼里,绝大多数人不过是蝼蚁而已,他已经玩腻了宫廷中的游戏,所以才对现在这种事乐此不疲。
比如说他现在,他就能感受到秦少游的愤恨,可是他同样也欣赏秦少游这种明明怒不可遏,可是当着自己的面,却是作声不得的‘丑态’,这样……很有意思呢。
秦少游抬眸,深吸一口气,张易之的身份,他是知道的,这个人莫说是他,便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高阳郡王武崇训也不敢轻易招惹,他只得道:“张六郎的游戏,某并不觉得有多少意思。”
张易之莞尔一笑,道:“哦……”他似乎是在沉吟,最后却是道:“小时候,我从书里读来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商贾,名叫吕不韦,他虽已是富甲天下,可是呢,他并不甘心如此,于是乎,他便看中了秦国的质子,散尽家财,通过无数的手段,终于助此人登上了秦王之位……自此之后,这吕不韦便成了秦国的相国,权倾天下。”
“那时候,咱就在想,他吕不韦虽非王侯,可也已有诺大的家业,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为何偏偏要冒这样大的风险去做那样的事,为的,难道只是一个秦国国相?真是奇哉怪也。秦都尉,你能明白吗?”
秦少游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予理会。
张易之叹口气,接着道:“从前咱无论如何都不明白,可是现在,咱却是明白了,荣华富贵固然是紧要,可是人最痛快的,只怕未必就是这些身外之物,人生在世,要的就是一言而断,是举手投足便能定人的生死。就比如现在,咱坐在这里,把这儿砸了,可这又如何?这王法可管得到咱的头上?不,河南府不敢管,刑部也不敢过问,至于洛阳县,哈……”
说到这里,张易之嘲弄地笑了笑,才继续道:“即便有几个不开眼的御史,他们看不过眼,要弹劾了咱,可这又如何,他们也只能动动嘴皮子罢了。咱还是咱,依旧还可坦然坐于此,至于秦都尉,你身为县公,忝为都尉,在这洛阳城里,也算是那么一个小小的人物,可是呢,这又如何?吕不韦从商贾成了相国之后,他便可如鱼得水,想要侵谁的门就侵谁的门,想要谁好看,就要谁好看。无论这个人是不是县公,还是个都尉,咱打了他,他还得乖乖匍匐在咱的脚下,给咱赔罪,咱砸了他的店,他还得乖乖地说个不是。”
“人哪,不都是如此吗?秦都尉想必听了这话必定要不高兴了,不高兴就不高兴吧,因为……咱是吕不韦,而你呢,却是那些阿猫阿狗,这就足够了。这个游戏,无论你喜欢不喜欢,都得乖乖地陪着咱玩下去,因为……咱喜欢。”
“秦都尉,你说是不是呢?”
张易之看着秦少游,那目光咄咄逼人,身子微微前倾,他虽是面首,可是长久的养尊处优,也有一番威严,有教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秦少游叹口气,道:“张六郎喜欢,那某还有什么说的,只不过你我同朝为官……”
张易之狞然一笑,直接打断秦少游道:“官有尊卑大小,同朝为官是没错,可是秦都尉自以为可以和咱相比吗?咱说过喜欢玩这游戏,秦都尉就得奉陪着,你懂了吗?”
他拍了拍手,大叫道:“来人,继续砸,把这里砸个稀巴烂,不但如此,这儿的伙计和贱民人等,也一并给咱拿下了,咱才刚来兴头呢,恰好正主来了,这敢情是天助我也,恰好让秦都尉坐在这里,给咱助助兴!”
他一声令下,随扈们顿时又亢奋起来,一片狼藉的酒楼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站在一旁的王洪也是眉开眼笑,忍不住掺和:“六郎,秦都尉从前可是鼎鼎了不起的,他还自诩自己是什么忠臣义士,差点没把奴揍了,他是文武双全的人才,立有战功,将孟津经营得也好,实是我大周朝不可多得的良驹,他来陪六郎玩,真是珠联璧合啊。”
秦少游其实在看到王洪的那一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果然那件事的后遗症来了,不过他倒也并不急,酒楼被砸了,固然是令人心痛的事,可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个了。
他只是看着张易之,猛地,他突然笑了。
“哈哈……”
张易之见他笑得如沐春风,眼眸微微一愕,他固然只是在玩,可是秦少游理当配合他,做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偏生这个家伙居然笑起来,这就让人觉得很没意思了,他自认为自己踹了一条狗,那狗呜嗷的叫一叫,惊惶不安,他才开心,才享受踹狗的乐趣,可是这狗却是纹丝不动,反而就让人兴致阑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