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在!”苏志喜颠颠地上前,靠在屏风后面,“皇后主子有何吩咐?”
“将陛下带出去。”
苏志喜以为自己听错了,伸长耳朵:“皇后主子有何吩咐?”
姚玉苏盯着眼前已经僵化的男人,咬牙:“把你家主子带出去,看好他不准让他进来!”
苏志喜腿一软,差点儿跪地。
“还不快滚进来。”皇后还在里面喊他。
苏志喜连趴带滚的进来,俯在蔺郇的脚下,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咱们出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儿啊?”
蔺郇一动不动,恍若未听到一般。
姚玉苏扶额:我生孩子怎么傻了的人是我丈夫呢?
“红杏红枣,拉他出去。”苏志喜不得用,姚玉苏只好安排自己的人。
蔺郇终于开口了,他道:“朕陪着你吧,朕不想你一个人在此害怕。”
焦皇后的死还是给他留下了阴影,血淋淋的一尸两命,就算不爱过也不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眼前的女子是他毕生所爱,承载了他半条命,他怎么敢放她一个人来经受这些痛苦?
姚玉苏摇头,下半身的痛苦加剧,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稳住心神道:“出去吧,我需要你的时候就喊你,你就站在屏风后面等着,可好?”
她不想让他看见这般不得体的场面,她想留在他脑海里的模样永远都是从容不迫的。
她的面上克制着痛苦,额头上沁出了一大颗一大颗的汗珠,可纵然这般辛苦,她的语调依然保持着平稳,声线没有丝毫颤动。以此可见,她其实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最脆弱的那一面永远朝内。
蔺郇并不是第一天认识她,知道她着执拗的脾气,若他坚持待在这里,恐怕她就算是把嘴唇咬破了也不会喊出一声痛来。
“好,朕在外面等着你。”他提起跪麻的膝盖,微微弯腰,毫不嫌弃地在她满是汗水的额上印上一吻,“等你们俩。”
见顽石化开,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苏志喜看准时机上前,半请半推地将蔺郇给弄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没了蔺郇在这里碍事儿,产婆和宫人们也能施展开来。
姚玉苏虽生过一次孩子了,但那毕竟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记忆淡去,疼痛却排山倒海的袭来。
“啊……”她忍不住哼了一声,从喉咙里溢出来一丝痛苦。
屏风后面,有人悄悄捏紧了拳头。
“皇后娘娘,注意呼吸,千万不能乱了呼吸。”
“主子,吸气,呼……”
屋内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不久之后,这间房子里会诞生大齐第一位皇子或公主,无论是哪一个,都意义非凡。
姚玉苏自制力惊人,她并不像平常产妇那般嚎啕大叫,也不哎哎呼痛,她双手拽着床单,即使额角的青筋毕露了,她还是有节奏地在呼吸,随着产婆的指示用力。
正因如此,她的淡定和冷静让她并没有受多少痛苦。
一个时辰之后,天光蒙蒙,一声孩啼破空而出。
“是位皇子!皇后娘娘生了一位皇子!”产婆从她的身下接住滑落出来的孩子,看清出了之后忍不住欢喜地大叫起来。
红杏喜极而泣,转身走出来向外面的人报喜:“恭喜陛下,母子平安!”
屋内,欢欣一片。
屏风后面,有人因为脑袋缺氧而晃动了一下身躯。
“陛下!”苏志喜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欢喜地问道,“陛下可听见了?皇后娘娘生了位皇子!”
耳边嗡嗡,他什么也没听见,只知道她打赢了这场“仗”,她全身而退了。
心头一股热血涌动,他提起袍子朝里面走去,步伐匆匆。
产房内宫人们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新出生的皇子被抱到一边沐浴,红枣守在皇后的床边,正在为她擦拭身体。
姚玉苏闭上眼,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半点儿不想动了。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执起了她的手,接着有温热的唇落在她的指尖、手背、掌心……
她嘴角稍弯,不睁眼也知道是谁。
“玉苏儿。”他喟叹一声,附身将脑袋埋入她的颈窝。
她很想问他有没有尝到一股汗湿的咸味儿,但此等温情的场景说如此煞风景的话未免也太不识趣了一些。她微微歪了歪头,感受他喷在颈窝的呼吸。
“陛下,娘娘,皇子来了。”产婆将孩子抱了过来,打断了这沉静的场面。
蔺郇抬头,这才认真打量自己的孩子。
产婆双手往前,将孩子递了过去。他迟疑了一下,直到胳膊上传来一丝拧痛之后才伸手接过。
他这双手,挽过大弓,提过刀剑,可没有任何一样东西的份量能和他此时怀里的小人儿作比。
他实在太小了,小到一张脸上的五官都有些拥挤,他紧紧地闭着双眼,小嘴慢慢蠕动,不知道在尝什么好东西。
姚玉苏歪着头看父子俩,嘴角挂着笑意。蔺郇僵硬地抱着孩子,双肩渐渐地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