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云贼眉鼠眼躲在他身后,一直牵着他的衣角。赵一洋觉得有些奇怪,回身问他:“你干什么?吃疯了?”
周继云冷汗直滴,“你挡着我就行了。”
他四处张望了几眼,看到季时禹被别人围住了,正在说话,心头不由安心了几分。
谁能想到去池工房里叫人,季时禹却在?
尤其是季时禹最后那一声压抑而愤怒的“滚”,周继云就是再傻,也知道人家在房里干什么。
这池工也是,平时看着斯文秀气,分明对季时禹爱搭不理的样子,怎么就让人轻易入了闺门呢?再说了,在一起就大大方方介绍一下啊,那他也不会搅了老大好事。
倒霉,真的倒霉。
季时禹坐于上首,很常规地交代了一下任务,会议就很顺利地结束了。
整体没有什么问题,唯一不顺眼的,就是躲在角落里的周继云,全程心不在焉,目光一直有意无意落在池怀音身上。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脑子里想了些什么肮脏的东西。
想到他在乌七八糟地揣测池怀音,季时禹就有些不爽。
他往后靠了靠,轻咳两声清了清嗓。
“周继云,上机油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周继云正在神游,骤然反应过来,一脸懵地看向季时禹:“要我去上机油?我可是高级工程师。”
季时禹冷冷凝了他一眼。他立刻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狗腿地接了一句:“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上机油,我是专业的。”
季时禹意有所指地瞟了他一眼,笑里藏刀地说:“少说话,多做事,这是我们的企业信条。”
这话说了,周继云要是还敢传什么八卦,那可真是找死了……
经过两个月的攻克,工厂的一切都已经就绪,厂里试生产的时候,池怀音的脚还没有完全好利索。
大家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第一枚写着长河名字的镍镉电池产出。
季时禹坐镇主场,双手撑着栏杆,看着生产线开始运作。与大家的紧张、焦虑、期待相比,他的表情实在过于平静。不悲不喜,仿佛老僧入定。
当那枚万众期待的电池试产成功时,厂里一帮子搞科研的小伙子都忍不住喜极而泣。大家抱在一起庆祝,也不顾身上脏。
欢呼声中,季时禹一言不发,只是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他微微侧头,就能看见站在一旁的池怀音,两人无声对视,千言万语,都尽在不言中。
从辞职到现在,没有一个人看好,公司还是这么创办了起来。从资金到设备,每一步都难于上青天,可没有一个人放弃和抱怨,一股韧性和信念支撑着大家坚持。
对他们来说,创业是为了钱,却不仅是为了钱,更是对民族工业的一种期望。他们上了十几年的学,呕心沥血研究着技术,等待的,就是打破发达国家对技术的垄断。
在季时禹的“土”法之下,他们以一百万的成本,创建了一条可媲美日本厂商的生产线,而这样的生产线,设备人力技术等等成本,加起来需要一千多万。租用设备设备也不是三百万可以完成的。
可是他们却做到了。
眼前的一幕,让池怀音感到震撼。
就在她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之时,身边一直站着没动的男人突然一个低首,也将她拥入怀抱。
大家都欢喜雀跃着,谁也没注意到二人的拥抱有什么特别之处。
季时禹紧紧拥着池怀音的后背,一下一下温柔地摩挲,充满着感激,以及失而复得的珍惜。
季时禹的声音也有几分激动的沙哑,他的脸紧贴着池怀音的耳廓,碎发被他挤压,扎在脸上有些痒痒的。
“谢谢。”
季时禹刚说完这两个字,两人就有旁人将他们分开,又分别与他们拥抱,原本站得最近的两个人,最后被越分越远。
隔着距离,季时禹被人簇拥。
池怀音站在外围,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内心也如浪潮澎湃。
如果有人天生是要站在顶峰睥睨众人,她想,季时禹大约是其中之一。
要说她到底为什么会被这样的男子吸引,大约就是他身上不服输的那一股牛劲儿。认准了就不会放手,一条路走到黑,就算是死路,也要开道走到罗马的精神。
对工作是,对感情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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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的一切就绪之后,能否接到订单,就变成了头等大事。
长河电池生产出来的镍镉电池和日系厂商的产品几乎没有差别,品质优秀,价格更是低廉多少倍,但是作为一个新兴国产企业,他们和商业市场的壁垒并不在产品本身,而是人们的想法。
搞技术他们很在行,搞销售,吹捧自己,却显得有些木讷。
赵一洋能说会道,以前是众人眼中最不靠谱的人,如今却成了公司众人的希望。销路打不开,他们生产再好的产品也没有用。赵一洋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在展销会上争取名额,主动推销自己。
他狐朋狗友多,作为一个工科男,却有各行各业的人脉,当年开赌档,开小卖部,各种参加联谊活动,算是把森城高学历的人才都摸了个大概,如今这些人都在社会上身处要职,用起来还挺顺手。
展销会在森城国际中心举办,这次主要针对的企业是宝岛来的台企,赵一洋要求季时禹一起参加,并且演讲。稿子都已经写好了,就是季时禹一直没能说好。
闽南语系与南省的方言,本来就是国内有名,说得不好的普通话,如今季时禹念得乱七八糟,赵一洋实在没办法,只能叫来池怀音治他。
季时禹本来对当“交际花”没有兴趣,并不想参加演讲,认为赵一洋接下市场部,就应该他负全责,但是池怀音要来教他普通话,还能光明正大进她闺房,他不学,那才是真傻了。
池怀音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屋里一直有股淡淡的香气,与她身上的香气几乎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