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近燕京城,韩漠的神色也一日.比一日凝重。
雨势越来越大,雨点打在帐篷之上,劈啪作响,韩漠坐在火堆边,望着燃烧的火苗怔怔出神,艳雪姬玉手托香腮,也不说话。
“很晚了,雪姬,你早些睡吧!”许久过后,韩漠终于抬起头,向着艳雪姬微微一笑。
艳雪姬幽幽叹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多想了。若是有机会救出家人,那自然是更好,若是……唉,许多事情想多了也没用。”
“我知道!”韩漠点点头:“你放心,我敢回来,自然不是为了逞匹夫之勇……!”他微一沉吟,终于道:“韩玄道想要我死,我又怎能让他活?”
艳雪姬似乎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一阵沉寂之后,忽听得帐外传来声音:“大将军,京中有人求见大将军,他自称是公输全!”
“他终于到了!”韩漠似乎早已经知道公输全会来,平静道:“让他过来见我!”
很快,大帐被掀开,蓑衣斗笠一身雨水的西花厅二处主事公输全进到帐内,立刻单膝跪倒在地:“卑职参见大人!”
“公输全,京中情况如何?”韩漠没有过多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两日之后,群臣上朝。”公输全简明扼要道:“李主事已经做好准备!”
“很好!”韩漠冷笑道:“大半年没有举行朝会,这一次终于是要朝会了……韩玄道只怕要向燕国的臣子们亮出一些东西了!”随即问道:“可有机会救出我娘?”
“大人,韩玄道严密布防礼部尚书府,高手如云,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而且如果没有十成把握,不敢轻举妄动,以免令堂受累。”公输全取下斗笠,“但是几日之前,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韩漠眼睛一亮,道:“什么转机?”
“红袖已经与我们联系上!”公输全抬起头:“我们已经商定好营救计划,一切尽在进行之中,如果一切顺利,最迟明晚就能救出令堂!”
“红袖?”韩漠吃了一惊,起身来,“你是说……红袖恢复了记忆?”
“确实如此!”公输全点头道:“红袖好不容易找到空隙,从府内出来,与我们接上了头,随即我们按照红袖的计划展开行动!”
韩漠怔了一怔,点头道:“如此甚好……!”想到红袖恢复记忆,却不知对红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有家父下落?”韩漠沉默一阵,终于再次问道。
公输全摇头道:“遵从大人吩咐,花厅一直派了人暗中保护韩大人,只是那日韩大人前往韩玄道的府邸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咱们也暗中抓了两名户部尚书府的下人打听情况,他们对韩大人的下落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韩大人曾经去过户部尚书府……卑职不敢擅自猜测,但是……不出意外,韩大人如今应该还在韩玄道的控制之中。”
韩漠的拳头握起,闭上眼睛,脸上的神色冰冷,半晌,才冷冷自语道:“韩玄道,你要称王称霸我管不得你,但是……你敢如此欺辱我的家人,便怪不得我无情。”他的拳头上青筋暴突,一字一句道:“这一次,我便要将燕京城搅个天翻地覆……你想当皇帝,我就要将你拉下马……!”
……
……
燕历十月二十六,阴云密布,雨势未下,皇宫之内,一片缟白,白色的布,白色的纸,白色的灯笼,白色的甲。
白茫茫一片。
当文武百官进入皇宫之后,便即看到了整个皇宫如同披上了一层白纱,诡异无比,许多官员立时心生不祥预感,只觉得今日的朝会非比寻常。
太极殿外那宽阔浩瀚的广场之上,在那条笔直的白玉大道两边,无数的白甲御林军持枪林立,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中,平添了骇人的杀伐之气。
数百名京官顺着那天长长的白玉大道,向前方那巍峨肃穆的太极殿缓缓行去,大多数官员身上笼罩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许多官员看到眼前这样的场面,心中已经隐隐清楚了一些什么,虽然并没有昭告出来,但是这样一番场景,也只有一个情况才可能布置如此。
皇帝驾崩了!
虽然不少官员早就由此猜测,但是当这个消息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展现时,不少人心中还是感到了极大的震惊。
这种离去的方式太过于安静,也太过于诡异。
大燕国龙座上的那个男人如果就此离去,那么大燕国接下来将是怎样一个命运?
是即将出现分崩离析的动乱?是强权之下的风暴?又或者是……平静承袭后迎来大燕国新的辉煌?
数百官员,心思各异,阴云密布之下,天地间显得有些昏暗,天边甚至隐隐传来暴雨前的雷鸣声,这是否昭示着大燕朝堂也将迎来一场巨大的风暴雨?
有些心细的官员在来路之上,就发现京中的气氛比之往日又紧了几分,从昨日开始,京都府就向全城发布了公告,全城戒严两日,城中商铺贸易全都停止经营,禁止百姓上街,一经发现,立刻逮捕。
所以官员们今日上朝之时,便发现大街小巷几乎没有行人,除了来往巡查的衙差和一队又一队御林军经过,难见普通百姓,京里的百姓们似乎也已经适应了京城此起彼伏的变故,都老老实实地缩在家中,等着这一次风暴尽早过去。
太极殿那厚重的大门此时尚紧闭着,一字排开的白甲武士横在太极殿前,肃杀之气凛然,群臣走到台阶处,抬头望着那高高的石阶,望着那巍峨亦带有压迫感的太极殿,都是寂然无声。
臣列之中,御史台侍御史方为清抬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神色异常平静。
这天,可真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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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九章真相大白
乾心殿内,皇后韩淑素颜惨白,她的眼睛早已没有了任何光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衰老,也十分的虚弱,她此时正趴在一具玉石制作的棺材边上,在那玉石棺材里,满是冰块,大燕皇帝曹鼎的尸首安静地躺在里面。
一直以来,皇帝的尸首都是被冰块镇住,免得腐坏,直到昨日,才从冰库中将皇帝的尸首取出来,由皇后亲自为皇帝换上龙袍,然后安静地躺在玉石棺材之内。
虽然经过妥善的处理,但是皇帝的遗体却还是受到了破坏,他的脸部已经完全浮肿变形,甚至肌肉也变得如同石头一样僵硬,可是皇后却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就像他还活着一样,没有光彩的眼眸子里,却带着几分柔情。
她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坏人,更不是一位昏君。
终其一生,他一直以全部的精力期望去重振皇权的威信,他无愧于燕武王子孙的称号,更无愧于一个男人的称号。
只有韩淑知道,这是一个好丈夫,只有韩淑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流淌着骄傲的血液,却压抑着骨子里的骄傲去找寻更高的荣光,也只有韩淑知道,这个男人内心是多么的细腻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