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楚绎很快就爬起来,但腿软得根本站不住,幸好助理先生一步凑上前搀住了他。

即使被人扶着,走过去的步子依然蹒跚。

他看着秦佑屋里瘫在地上的左腿,很快推开助理先生的手,跌跪在地上,抬起手,手掌战栗得像是要放上去又没敢,胳膊只好垂落到一边。

晦涩的目光切切向秦佑望去,而秦佑也与他对视着,漆黑的瞳仁如蒙浓雾一般的看不分明。

片刻,秦佑呲问声脱口而出:“值得吗?!”

楚绎嘴唇翕动几下,没发出声音,只是身子朝前扑到秦佑身上抱住他的身体。

秦佑咬紧牙关屏住呼吸才把翻涌的情绪给咽回去,他对楚绎看似给予很多,可是,全是举手之劳。

他明明知道楚绎想要什么,可是,他从未为他放下什么,也从没为他冲破过自己。

他到底有什么,值得楚绎不惜性命。

在这个劫后余生的下午,秦佑第一次觉得他在楚绎不顾一切的纯粹面前甚至有些抬不起头。

抬手按住楚绎的背,再开口时声音沙哑而艰涩,“值得吗?你怎么这么傻。”

楚绎带着丝凄切的呜咽声从他耳侧幽幽传来,“对不起……”

山洪爆发,消息已经传出去,一切后续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秦佑又在树下坐着等,受伤的腿已经肿起来,裤子被保镖拿剪刀给他剪了一截。

助理先生在一边说:“直升机二十分钟后就到。”

秦佑嗯了声,侧脸看着靠在一边的楚绎,“这次我上山,只是来看看这里适不适合建度假村,知道吗?”

楚绎点一下头,“我明白。”

这时候被救回一命的老头走过来了,秦佑看他一眼,顺手翻过楚绎手看了看,对保镖说:“你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

这明显是话要谈,当不方便他在场,楚绎这时候身子也有力气了,于是站了起来,“好。”

等他们俩消失在视线中,老头在秦佑身侧蹲下了。

秦佑神色又恢复往常的冷峻,“你说的,最好对得起你这条命。”

老头打了个哆嗦,片刻才问:“被杀的,到底是你什么人?”

秦佑目光冷冷看向他,“是我母亲。”

老头神色一滞,抬头看一眼还待在旁边的助理先生,抿唇不语。

秦佑给了眼色,助理先生会意离开。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老头思忖片刻,这才开口:“那个男人我没看到正脸,只记得他肩后有个狗头形的青黑色胎记。”

伸手比划一下,“约摸这么大。”

秦佑立刻问,“其他的呢?”

老头忙摇一下头,“其他的我就没注意了。”

想不到自己这番波折,换来的线索居然如此微乎其微,秦佑眼神更冷了,“给你三分钟,想清楚再答。”

那视线中的威压直叫人脊背发凉,这样赤裸裸的威胁,老头立刻一脸骇然地说:“别,你们自己人你回去看看谁有胎记不就是了,我告诉你这些还不够吗?”

秦佑瞳仁猛地一缩,“我们自家人?”

老头神色一滞,立刻闭紧嘴巴,把脸转向一边。

秦佑伸手紧紧钳住老头的胳膊:“你说是我们自家人!?”

老头也不敢挣,好半天才硬着头皮说:“不是你们自家人是谁,明明好端端一人,看着她的人非得给她吃药吃成疯子。那害她的,不也应该是你们自家人吗?”

第39章

秦佑一把拽起老头的衣领,把他拖到面前,血红的双眼,声音凄厉得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什么叫吃药吃成疯子,你说清楚。”

动作牵动瘫在地上的左腿,一时疼得锥心,但他除了紧咬住牙关,其他都顾不得了。

老头枯瘦的身子在他钳制下瑟瑟发抖,“那一阵我到那栋小楼边上采过药,亲眼看见看着她的人,把吃了发疯的药倒进维生素的瓶子里。我学过几年西医,所以知道那药是干什么的。”

又哆哆嗦嗦地说:“后来有一天晚上,她逃出来过,从我那林子里过还求我帮她,她好好人一个,哪里是什么疯子,但是后来还是被看着她的几个人追上了,人一追上她就把她按在地上灌药,然后才捂着嘴把她拖回家。”

秦佑死死撰住他衣领的手指,骨节紧绷到发白,震惊暴怒的恍惚中只觉得头上朗朗晴天好像都在片片崩裂,轰然倾塌。

一瞬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但也只是片刻,他揪住老头衣领的手拽得更用力了,充血的眼睛死死锁住老头惊慌失措的目光,声音粗哑得几乎难以辨识,“你要是有一句假话!……”

老头立刻竖起手掌,脸因为窒息而憋得通红,“我要是有一个字的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秦佑的手缓缓松下,眼光也从老人身上慢慢移开,没有焦点地望向前方炽烈阳光下被炙烤得白芒灼眼的石滩。

墨黑的双眼中浓云翻涌,纠结了太多的情绪,盛怒,痛楚,悔恨,不可置信,或者还有些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当年,他父亲车祸去世后,母亲被送到雁回山疗养,而被派去照顾她的人,全是秦老爷子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老爷子的死忠。

而他自己也真是大意透顶也天真透顶,明明老爷子对他母亲从来谈不上喜欢,他居然,就真的相信,一个狠厉如狼而且惯于顺昌逆亡的人,作为长辈应该不屑对付一个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