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长路有灯火 陆之南 2537 字 20天前

这件事能短时间内被扩散至全校皆知,定是有人在背后推着的,否则没有多少人愿意关注一个小小选修课老师的私生活。

校长安安静静地听她讲完经过和她的分析,突然问:“来自剑桥大学的交换生?”

苏叶点头,“是,叫加尔文。”

校长眉头蹙起,叹了口气,又舒展,微笑说:“你放心吧,下周他们就会叫你回去上课的。”

苏叶疑惑。

他说:“上帝会帮助你。”

苏叶笑了,由衷地感谢他的安慰:“谢谢。”

下了课她还是不想回去,寝室里很憋。于是她在村子里瞎晃。巴布贾村原本风景不错,村舍错落有致,大片青草地上有稀疏的树木,若是干净的绿色,一定很美。

rc在附近开矿之后,村子就成了中转站,大型货车碾过,道路尘土飞扬,连带着青树绿草,都蒙着一层灰。

她刚来那会儿,挨家挨户做过家访,当地人几乎都认识她,碰见她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她这下子远远地就看见了学生sagawa的父亲,走近了她刚要打招呼,他却步履匆匆与她擦肩而过,神色慌张。

苏叶注意到,他脸上有乌青。

没一会儿,后头传来几声呼呵,“停下!别跑!”中国人,穿着rc工作服。

sagawa的父亲回头看了一眼,慌慌张张地拔腿就跑,但跑得不快,左摆右颠的,看着像是腿脚不便。很快他就在拐角被逮住了。

追来的人下手很不客气,拳打脚踢,甚至挥拳招呼在他脸上。

苏叶赶紧喊,“住手!”

听到是普通话,那几人果然抬起头,对视几眼,“中国妹子?”然后好整以暇的等着苏叶跑过来。

为首的长得很高,也很瘦,皮肤晒成了古铜色,穿着当地流行的胶皮凉鞋,苏叶想,看着像是国内过来的工头。她缓了会儿,问:“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你是谁?”后头的小弟问。

她指着sagawa的父亲,“我是他家孩子的老师。”

为首的大手一挥,“又是志愿者,你管什么闲事?”说着吩咐人,“把他带走!”

这四个字似曾相识,当初周浦深也说过,类似的场景,换了个人,完全不同的视觉效果。苏叶说:“等会儿!你们是rc 的人,附近矿井的工头?”

几人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她,“是,小姑娘你好好当你的老师,要不是看你是同胞,都懒得跟你废话了,他犯了事,得长长记性。”

“他犯了什么事?”再怎么都不能把人打成这样。

第28章 chapter 28

他身上都是皮肉伤,上了药就没事了。倒是他的脚,着实让苏叶吓了一跳。那是苏叶见过的最厚最壮的脚,指甲盖里全是黑泥,污渍浸入肌理里头,已经成了肌肤的一部分,黑乎乎的,凹凸不平。最骇人的,是他脚板底下,长了茧样的东西,里头挖出了虫子……

由于他长期在矿井下赤脚劳作,脚板划破了也没条件及时医治,就等着结痂、长茧,又划破,再长,久而久之,深层的伤口化脓、长虫,又被新茧覆盖。

工头走后,他终于肯和苏叶坦白,他偷柴油去卖,是想攒钱给sagawa把腿治好,一箱柴油值不少钱。

sagawa的腿苏叶知道一些,先天性畸形,没办法长时间走路或站立。如此,黑大脚每天都背着sagawa走半个小时路送她上学。在非洲,小学就辍学再正常不过,尼日利亚有义务教育制度,但执行不到位,形同虚设。邻里没几个人能送孩子上完小学的,他家条件最差,他却能坚持。

这样的男人,苏叶觉得他不会是个鸡鸣狗盗之辈。但事实让她有些许失望,失望之余,又觉得心口堵得慌。贫穷至极致,再加上亲情的夹持,再有骨气的男人,都支撑不住。

他的脚动了手术,暂时不能工作了,苏叶给了他一些钱,他低头,闭着眼,收下了。她给他打了车,付了车费,让师傅送他到村口。临走时他才说了谢谢,承诺以后不再盗取公司的财物。

苏叶几不可闻地吐了口气,点点头。

回学校的路上,苏叶想,明天周末,可以抽空去看看sagawa,带上她出来检查检查。

到学校已经很晚,学校又停了电,苏叶无奈极,手机电量也已经不足以支撑她打开照明功能,只好摸黑走。

学校主干道倒是宽敞,绕到教室寝室楼后头,路就窄了,堪堪能走辆小轿车,还是泥路,边上是小腿肚那么高的杂草,看起来有些荒芜。

苏叶听到草丛里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时,身子一激灵,一边拿起手机拨电话,一边拔腿走得更快了些。

但似乎来不及了,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刻,腿肚上尖锐的痛感传来,苏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微弱的灯光下,那条灰绿色的东西飞速消失在草丛里。她的腿肚冒着两滴乌黑的血。

手机那头熟悉的声音在说,“有事?”

声音冷淡。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跌在地上那声音听着就疼,苏叶却没有疼痛感,她身子发麻,没有了知觉。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她还在判断,那条玩意儿,究竟是不是黑曼巴。学校里,怎么会有黑曼巴?

她会不会就这么死在非洲了,可是不行啊,她那几天那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大概叫思念,她现在有点想要告诉他......

如果她真的死掉了,他会不会有一点后悔,最后时刻还对她冷言冷语?

意识的最后,她想起他冷淡的语气,摩洛哥名公主,香港名媛......

百来平的病房里,死寂,点滴声都能听见。周浦深陷在沙发里,手支着额头静默得像座雕塑,凌数立在一旁,犹豫要不要继续汇报。

周浦深这个状态,比挂断电话那一刻还要让人胆寒。

昨晚,他们刚结束一场宴席返回住处,席间,军方代表夸夸其谈,说自己处置了不少叛徒,酒后难免忘形,为了彰显自己得势,处置的细节也拿上台面来说。周浦深最忌讳血腥,一直脸色阴沉。

直到他的私人电话响起,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知道那个号码的人不多,这么晚,凌数想大概是老夫人那头,岛上出了什么事。但周浦深眉头舒展,甚至轻勾唇角接起来,凌数知道,对方除了苏叶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