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蛮蛮很认真地摇摇头：“因为有了飞机，听起来天涯海角都不是问题。可事实上，并非如此，我们小区有两家人的孩子都去国外留学，然后在国外结婚生子，有一个人三五年回来一次，有一个人据说十年都没回来过了。十年没回家的那个，她父亲去年不慎摔伤，骨折，在医院里躺了近一个月，事后，她的父母说起这事就很后悔（当年让她出国读书）。我的父母虽然从未阻止我远走高飞，但是，看我爸的意思，是很担心我远嫁的，所以，我告诉他，择偶不出三环……”

她不说了，狐疑地看着富小明：“莫非你不打算住这里了？”

“我有新的工作，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里？”

“某个热带雨林。”

“会去多久？”

“不一定，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

居然这么仓促？

富小明顿了顿：“本来是年后的，但是，昨天晚上忽然接到通知，所以后天就要走。”

肖蛮蛮居然有点失望，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肖蛮蛮……”

她强笑：“唉，你走之后，我就吃不到这么好的蔬菜沙拉了。”

“我送你两瓶特制的沙拉酱，你可以自己做。当然，这里的蔬菜，你要喜欢，随时可以来拔。”

肖蛮蛮焉焉的：“你走后，（没人管理）蔬菜可能很快就枯萎了。”

“这里一直有人管理，你想要什么蔬菜，随时可以来取用。”

肖蛮蛮想，要是他不在这里，自己天天来拿菜干嘛？自己又不爱做饭。

那天傍晚，肖蛮蛮带了两大罐沙拉酱回去。

一路上，居然很失落。

回到家，看看空荡荡的客厅（那女士公司年会要晚归），再拉开冰箱门，把两大罐沙拉酱放进去，又看看满满一大冰箱蔬菜，那种失落感就更加强烈了。

草草洗漱，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真是百无聊赖。

忽然觉得自己不该给自己放这么长的年假，多干活才是王道（没有饭友陪着，一个人玩毫无意义）。

马上就跟几名甲方爸爸联系，其中一个秒回：“真是太好了，我们这几天正好有急活，百万创意大师，现在看你的了……”

“没事，多少活都可以交给我，（只要价钱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肖蛮蛮马上起来打开笔记本开始干活，可是，半天也进入不了状态。

索性又躺下去，拿起手机，点开富小明的头像，可打了几个字，又删除了，人家一去三五年，你问来问去有什么意义？

罢了罢了。

腊月二十九的下午，肖蛮蛮陪父亲逛街。

在一家男装专卖店里，肖嘉明（在女儿的强烈要求下）试穿了一件不错的大衣，但是一看价格，立即就脱下来。

店员小姐态度超好：“这么好的品牌羊毛大衣，版型好，折扣又大，现在只要一千八，要是您上周来，两千五都买不到……”

肖蛮蛮立即对店员说：“就这件，包起来吧。”

肖嘉明立即阻止：“太贵了，不买。老年人，没必要穿这么贵的。”

“就因为老了，才更需要吃好穿好，而且，谁说爸爸你老了？”

肖蛮蛮不顾父亲反对，直接刷卡买单。

毕竟，这是她挣钱后，第一次送父亲礼物！

店员已经装好了大衣，肖嘉明还是很心疼，连声道：“真的太贵了，这个钱不该花……”

肖蛮蛮看看父亲身上陈旧的老式羽绒服，都已经飞毛了，袖子上到处是鸭毛，她暗叹一声，有的人一辈子省吃俭用，也不知道是为谁而活了。

肖嘉明拿着女儿买的衣服，一方面心疼钱，一方面又特别开心，“蛮蛮，你以后别乱给我们花钱了，你挣钱也不容易……”

肖蛮蛮笑嘻嘻的：“爸爸，已经放假了，你这几天就回家住嘛。”

肖嘉明迟疑一下，摇摇头：“你爷爷叫我明后天必须回去。”

父亲年年都回爷爷家过年，雷打不动，今年也不例外。

肖蛮蛮试探性地：“不回去不行吗？我请你和我妈出去玩。”

肖嘉明长叹一声，缓缓地：“你爷爷要我非回去不可，说有重要事情……”

“什么重要事情？”

“说是叫我回去签署放弃遗产继承书……”

肖老头夫妻都是工薪阶层退休，除了一套养老自住房，并没有多少存款，但是，他们在城郊有一套三层自建房（他叔叔留给他继承的宅基地房产）。因为地段不好，又老又旧的自建房并不值钱，一直空着。但是，早前有传言，此地会拆迁，可几年下来，毫无动静，就一直这么空着。

最近，又有了拆迁的消息，肖老头一合计，马上就趁着过年，让大儿子赶紧回去签署放弃遗产继承书。

肖嘉明早就习惯了父亲的态度，而且，他可能也从未指望能从父亲（拆迁）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所以马上就答应了这事。

可肖蛮蛮却听得怒火中烧：凭什么尽义务的时候什么都喊你，而一旦有半点好处（甚至只是个预期而已），就马上把你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