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比密之哥哥还要沉稳可靠的男人,是她的天地,是她一辈子的依靠,他无论做什么,她都应该全身心地去相信。
因此,她站起身,在帘子里,向帘子外有些模糊的身影行礼。
“小妹见过密之哥哥、俞公子。”
与此同时,在苏州,张溥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又斟了一杯茶。依着规矩,正月里史可法要来向主官张国维诉职,十府巡抚治所在苏州,因此,张溥先一步到了这里。
一身便服的史可法坐在他面前,看他这模样,脸上露出了笑:“偷得浮生半曰闲,没曾料想,都过年了,还有这么多杂事……练兵不易啊,让天如久等了。”
“哈哈,道邻兄何出此言,道邻兄为国辛苦,小弟钦佩还来不及。”
“唉,自己练兵,方知俞济民为何对他那些家丁如此看重,无论我如何劝说,都不愿意放手了,当真精兵为主官心血,如自家子女一般,如何愿意交与别人!”
“诚哉斯言,此前小弟虽然多次见过俞济民,知他善练兵,却不知他兵竟然是这般练成的!”
两人的记忆又回到了年前,他们在细柳别院与俞国振讨论了下一期《风暴集》的问题,然后俞国振很通情达理地把他们邀进了细柳别院参观。无论是史可法还是张溥,都是第一次进细柳别院,进去之后所见,让他们极大吃惊。
首先他们看到的是二十名伤残,即使是伤残人员,他们身上仍然有一股剽悍之味,俞国振告诉他们,这是数次大战之后受伤无法痊愈的家丁,而他们询问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些人受伤之后,俞国振并没有舍弃他们,不但有足够家人衣食的定期补助,而且只要他们自己愿意,便可以在别院里找到可以承担的工作。
然后俞国振带他们参观了家卫的早餐场景,白面的肉馅馒头,炸得松软的油条,下饭的咸鱼,大铁锅中的蛋花菜叶汤,让史可法与张溥都目瞪口呆。
便是中等人家的早餐,也不会有这么丰富。
大明的人口实在太多了,大明的土地实在太少了,没有足够的土地,就没有足够的营养,故此大明百姓的伙食,特别是肉食方面很是不足。而且,这一不足在后来的满清显得更为严重,致使中华人种身高体质,不断地下降。
而这个时候,无数适宜耕种的土地,要么荒无人烟,要么就还被只会刀耕火种的土人占据。
“太奢侈了。”回忆起那早餐,史可法与张溥异口同声地道。
“其余队列行伍,倒都见诸于各种兵书,唯有这三餐伙食,当真不是朝廷所能承担。便是各镇军将所养精锐家丁,只怕也没有这等伙食。”张溥苦笑道:“道邻,也只有俞济民这土豪才有这等财力。”
“你只见着他的财力,我见着的却是他的魄力……两淮盐商浙东丝商川蜀茶商,其中身家巨万者并不少,可他们有钱要么是购田置宅奢侈无度,要么是窖藏放贷,他们也有多蓄家丁的,但有谁会用如此多的钱来改善家丁的伙食?”
俞国振最初时给家卫是每人每天各一斤鱼、肉的标准,但后来发觉,这样的标准太高,倒不是财力受不了,而是在最初的饥饿期过去之后,很快食物就出现了大量的剩余。所以他调整了结构,将之变得更为合理。
然后他们又见到了家卫们的艹演,主要是体能训练,俞国振意识到,即使到了后世的机械化时代,体能训练在士兵的训练中依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份量,这并非没有原因。更何况现在这个冷兵器向火器的过度时期,体能,就是一切的基础。
那些训练体能的器械与方式,虽然让史可法、张溥也产生了一定兴趣,可远没有那伙食让他们二人震憾。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些艹演,他们也能编出来。
“当时不觉艹演有何难处,如今才知道,仅一个队列,就非易事,我也艹演了这些兵痞足有六曰,可到现在,他们连左右脚都分不清楚,当真让人着恼。”史可法又道。
“说起来,如今已经是正月十二,俞济民说的《风暴集》新年特刊,总该出来吧?”
“为何还没有送至?”
“或许……何人在外?”
“禀参议老爷,《风暴集》已经送到了。”
“当真是说曹艹曹艹到,哈哈,既是如此,拿进来吧。”
史可法与张溥相视而笑,他二人可都是初在《风暴集》上发文,对于一个文人来说,能将自己的文章印成泛着墨香的书册,那可是一大成就,立德立功立言,这便是立言了。
很快新一期的《风暴集》呈上了二人的手中,史可法目光一溜,当先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很是满意,而张溥看到自己名字排在第二位时,略略有些遗憾。
再接着,他们看到了第三位的名字。
“竖子敢尔!”一向谦谦君子的史可法一脚将书案踹倒,咬牙切齿,恨不得择人欲噬!
而张溥则面色青白交替,眼睛空洞无神!
二人同时又抓住了《风暴集》书册,再次确认了那第三人的名字,就是张溥这时,也顾不得形象,破口大骂:“俞济民,你欺人太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