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高安茹念高一,一昔之间,温馨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为了照顾母亲和父亲,她休学一年,又为了能让母亲的病早日康复,他们在好心人的匿名帮助下,去了帝都,一家人换了新户口新名字,想借这样的方式,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母亲最终没有挺过去,搬到帝都不到半年,于睡梦中抱着小女儿照片长逝,父亲受此打击,一次在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当场死亡,只留下高安茹一个人。
他们一家人因为换了户口和姓名,所以他们不说,无人知道他们就是当年那场惨案中小女孩的家人。
高安茹在两个月前就知道凶手即将离开收容所,被家长接回家,只要对方换个名字,换个身份,而警方在当初的新闻里对他的容貌打过码,他一出来,谁知道他曾经做过这样狠毒的事?谁又能知道三年收容生活,他心中的恶魔不但没有消失,只是藏得深了,一出来后会不会继续做案?
三年前十三岁的凶手就已经会缜密的计划杀人工具、地点、时间,甚至已经算好,就算不幸被发现,他仗着自己是未成年,根本不会判刑,最多教育几年就会被放出来。
拥有这样心理的人,期待他改过自新?
到时候哪个不幸的女孩,会再次成为这个恶魔的猎物?
法律保护了这个未成年凶手,当初无辜死亡的小女孩,又有谁来保护她?她家人遭受到的一切后果,又有谁来承担?
外人只会感到愤怒、心寒、恐惧……而真正痛苦的,只有家人。
父母妹妹,皆因凶手而亡,高安茹在父亲死后,她就下定决定,一定要报仇。
警方帮不了她,法律帮不了她,别人帮不了她,既然这样,只能她自己帮她。
她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问过心理医生一个问题:“为了一个恶魔,毁掉自己的人生,值不值得。”
心理医生给的答案是否。
然而午夜惊醒,终究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最亲的人全不在了,孑然一生,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开始筹划,找到当初办理这件事的警察,这名警察一直很同情愧疚他们家,却也无能为力,甚至最后办完这件事,辞了工作。
这些年试图联系过他们,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辞职后当了老师的原警察在高安茹的哀求下,终于通过自己原先的一点关系,了解到杀人凶手具体在哪天放出来。
多的没再说。
后续的一切,全靠高安茹自己一个人,她花了半个月时间辗转打听,发现杀人凶手和家人居然也搬到了帝都,又花一个月的时间踩点,主动接近这家人——他们并没有见过高安茹,更不知道她就是小女孩的姐姐。
她成了杀人凶手的家教,杀人凶手被放出来后,他的父母暂时也不敢把他送进学校,又想让他能够学习,所以请家教来教他。
在这个过程中,高安茹有机会杀了对方,但她没有那么做。
最后,她给凶手打电话,巧妙地勾出他的恐慌,让他不安,让他知道小女孩的家人要找他报仇。
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
高安茹再将他约去不离山,他自然会去,而且还会有所准备地去。
高安茹没有特别详细说明她杀害凶手的过程,警方问她,她也不答,但她说了,她让凶手跪在当初他杀害小女孩的地方进行忏悔,还录了段音频。
音频里是凶手哭求和道歉的声音。
警方没有找到凶手的尸体,高安茹只说:“你们找不到的。”
从自首到警方审问,每一个环节都表现得很平静,作为她的老师,古未寻可以去见她,但她拒绝见面。
这些细节,若不是古未寻有个当警察的哥哥,他也未必能全部知道。
知道情况后的古元元好一会儿没吱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去见一见高安茹。
至于能不能见到,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
和古未寻结束通话后,古元元当即买了最快的航班。
林少司知道后,不高兴:“我还有几天杀青,就不能等杀青后一起回去?”
古元元哄他:“妈咪天天待在剧组,也要有自己的一点活动空间,见见自己的朋友嘛。”
“什么朋友?”林少司立刻抓住重点,“我们天天在一起,怎么不知道你有朋友,男的女的?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是网友?”
古元元:“……”
拒绝回答的她,在林少司委屈巴巴的目光中,和左思赶飞机回了帝都。
*
古未寻来到处理高安茹案件的警局,武警官和他一起来的,准确的说,他搭着武警官的身份才能来。
武警官在一个月前,进了刑侦大队,跟在一名老刑警手下,经了好几个案子,高安茹案子不归他们队管,但因为古未寻,他便带着人过来了解情况。
奈何高安茹不见人。
武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想太多,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顿了顿,又低声道:“这件案子上面有意要压。”
毕竟三年前的凶手从收容所出来,被小女孩家人杀害报仇的消息一旦在社会上公布,只会会引起轩然大波。
网友会一边憎恶法律的落后,一边钦佩高安茹的勇气,一边又会惋惜她的结果——一家人都毁在凶手手上,即使他已经死了。
会有无数的人同情高安茹,会联名请愿书,判她无罪——可在法律范围内,实在难以做到,届时又会有人带起舆论,抨击国家不作为,甚至有可能掀起以暴制暴的方法。
如果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又选择自己动手报仇,虽然大快人心,可一旦这种风气形成,社会法治不就乱了套?
唯一能做的是修改刑法,不能因为未成年人犯罪,就能在法律的规定下,无罪。
只是修订刑法不是一件小事,何时能够修订,未知。
作为警察,只能抛弃一切情感和理智,在法律中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