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垂下眼睑,神情郁郁:“抱歉,博士,我不能让您走。”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让您再继续下去!您不知道,这项研究多么邪恶可怕——不,您明明知道,却一意孤行,企图篡改恒定的命运,践踏上天对人类的赐予。”
“小丁,你在说什么!”
“您还不明白吗,博士!从存在的那一刻开始,有的人注定强壮,有的人注定孱弱,有的人注定残缺,生、老、病、死不仅是自然规律,更是造物主的安排,是神的领域,作为人类的一员,谁也没有资格涉足其中!没有资格!”小丁拔高了音量,激动得面色潮红,挥动着手臂仿佛要击破无形的障壁。
“既然你反对基因改良研究,又为何要当我的助手?”
“因为要打败敌人,就必须离他足够近。”小丁用力喘了几口气,逐渐冷静下来,“我曾经劝阻、警告过,我给您写过信,甚至将我那注定无法出生的孩子寄给您,您忘了吗?”
塑料袋里四个月大的胎儿,血淋淋地浮现在安致远的脑海中,他望着面前这个向来谨小慎微、毫无存在感的青年,目光震惊:“原来是你……”
“对,我就是‘命运之子’。”小丁面色肃然,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虔诚与坚定,“既然无法说服您,只能采取非常手段。我应聘成为您的助手,本以为销毁全部实验资料就够了,没想到您是个真正的天才。”
他的眼中是全然的敬佩:“那时我才明白,我该销毁的,是您的大脑。”
安致远幽然叹息。
小丁弯下腰,掀开桌沿的白布,跃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捆连接着定时装置的雷管。
“这是tnt高性能炸药,”他声音低沉地说,“我总共安放了五处,足以将整栋大楼炸得粉碎。”
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安致远面色煞白,手指不受控制似的颤抖。
小丁忽然凑近,盯着他郁蓝的眼睛,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调说:“博士,您能否以人格起誓,终身不再进行基因方面的研究?只要您发誓,我就立刻收手!”
仿佛在黑暗地狱中,蓦地现出一条光亮的出路,只需抛弃某些东西,便可重返人间。
安致远急促地呼吸着,嘴唇翕动,短短的几秒沉默,竟漫长有如一生。
在对方期冀的注视中,他终于开口:“……不。”
小丁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喊:“为什么?!”
“和你一样,我也有我的信仰。”安致远平静地说。
小丁神色黯淡如灰。
他缓缓半蹲下来,从身后搂住安致远,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肩膀:“博士,我对您的尊敬与喜欢,都是真的……”
一股温热的湿度在颈间曼延,安致远闭上双眼,轻声道:“你走吧。”
“你凭什么认为,致远被带到实验室?若他从后门出去,此时就快上公路了。”安致克语气不善。
“直觉。”苍朗说。
安致克骂了句粗,却仍跟着一路飞奔。
大楼过道长而幽深,天花板上的灯管白森森地亮着,透着股说不出的单调与惨恻。
苍朗冲到实验室门口,输入熟记的密码,却怎么也打不开消毒隔离间的门。
红灯频频亮起,机械刺耳的警示声中,他一拳砸在按键上:“该死,密码被改了!他们就在里面!”
他拔出手枪,朝电子锁轰进一匣子弹,又用身体猛力冲撞,那道门依旧岿然不动。
“没用的,十公分厚的钢板,子弹根本击不穿。”安致克咬牙道。
“还有别的入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