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感觉像是那个男生一直强势地一头热,南虽然有些抗拒,但也没有直接走掉之类的,也许是在害羞吧。”
“哦?”这个说法倒是和琉夏之前说的有些符合,奈绘便追问,“那个男生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嗯……”少女回忆起来,“头发有些长,最长的大概到下巴的位置了吧,稍微有些弧度,但不是非常卷。我看他们去了网球用品店,那个男生应该也是打网球的吧,我似乎听到南说他什么‘你的网球实力厉害到有些可怕’之类的话。哦对,还有,他头上戴着一个运动型的发带,让我记忆很深刻。”
她这样含糊不清的形容其实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但奈绘还是暗暗记了下来。她思考着,以南前两任的水平来看,这一任的质量不会比迹部和手冢差到哪里,在与他们水平相仿的圈子里找找类似的打网球的人,范围立即被缩小了很多。
晚上的时候,幸村发来消息说后天轮到母亲那个男朋友上班,问她要不要来观察一番,奈绘答应了下来。
对方认得自己,奈绘当然不可能直接出现在他面前。于是在幸村的掩护下,她一路在病房外偷偷摸摸地跟着那个男人走完了一整个查房的全程,做贼似的样子让陪着的幸村都忍俊不禁。
“你这样子真的很像fbi.”他这样的话其实都有些恭维奈绘了,其实比起fbi这样的正规组织,她更像是个变态跟踪狂。
还好病房外没有太多人站着,否则他们两人这样的行径恐怕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从住院区回到医生的办公室,要经过外科手术室。
幸村和奈绘一边跟在后面,便看到一辆辆的担架车从面前推了过去,也有已经盖上白布的,家属围在那周围声嘶力竭地痛哭流涕,整层楼充斥着紧张和悲伤。
就连幸村都不自觉地被气氛感染,为逝去的陌生人有些感伤。但他扭头,却看到奈绘面色如常地走上楼梯,甚至对那样的哭声还表达出几分不耐。
“你真的很铁石心肠。”幸村说,但并没有指责的意味,只是一种陈述。
“其实不是每一种死亡都值得悲伤,我是这么认为的。”奈绘回答幸村,“有时候你看那些活着的人为病人的死亡而哭泣,但其实死亡对病人来说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
“虽然是这样的道理,但不想死却不得不死去的也大有人在吧。”
奈绘同意他的观点:“这倒是。不过我倒是曾经认真地想过,要在最漂亮的时候死去,我无法想象自己满脸皱纹步履蹒跚的样子。”
“你现在就够漂亮了。”幸村的这句话颇有些催着奈绘去自杀的意思。
“但我现在还没活够呢。”奈绘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回答他。
幸村突然停下了脚步,又仔细观察了几下奈绘,不单单是脸庞,而是从头到脚的每个细节。就算是严冬,女孩子也光着两条腿,这让幸村一眼便看出她修长的腿部比例。
“虽然现在提出来有些唐突,但你能不能当一次我的模特。”他向奈绘发出了邀请。
奈绘诧异地停顿,看着幸村:“你会摄影,还是会画画?”
“会一些水彩画,不过大多时候画的都是花草,少数有些人物。”
到了幸村的画室,奈绘看着墙上挂的一幅幅绘画,认出了他口中的“少数人物”,其中赫然有一张上次在立海大门口看到的,跟迹部走在一起的那个人。
“这个是……”奈绘指着画中人的鸭舌帽问。
“那个是真田。”幸村回答,“是我的搭档。”
原来他就是真田弦一郎,奈绘看着那人坚毅的眼神似是透过画纸穿了出来,结合起对他的很多印象,便觉得大家对他的形容还真是贴切。
她绕到幸村现在正在创作的画架后面,看到一张巨大的竖幅白纸上只勾勒了寥寥几笔,略微能够看出来是个女人的背部,与他房中其他作品的画风有很大差别。虽然是水彩画,但其他画作似乎都是对着实物照画,但这幅却偏向幻想一些。
“你也发现了吧,我在尝试另一种风格。”幸村走过来,递给奈绘一杯水,解释,“但脑海里只有些简单的构思,在真正落笔的时候却陷入了瓶颈。我本想以少女的背部为基体,再在上面进行加工创作,却发现……”
幸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我似乎并没有仔细地见过少女的背部呢。”
他这样坦然相告,奈绘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那个,一会我需要脱吗……”
“这倒是不用。”幸村连忙解释,不想被当成以艺术为理由占女孩便宜的人,“如果方便的话,穿着除了内衣以外最贴身的那一层就好了。”
既然答应了要做他的模特,奈绘当然也不会扭捏太多。她习惯在内衣外面穿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这样柔软轻薄的材质也刚刚好,透过布料依稀可以见到奈绘的背部线条。画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所以她虽然脱掉了上衣却不觉得寒冷。
在幸村的言语指引下,奈绘摆出了他想要的姿势。
为了怕自己的模特太无聊,幸村作画的同时,也和她说着些话。
“我很少见到像你这样对生死这么不在乎的人。”幸村先用铅笔勾勒出大概的轮廓,他本只需要背部的样貌,却发现奈绘的侧脸也很漂亮,与他内心所想的线条十分符合,于是便也勾出了下巴的弧度。
“是啊。”奈绘回答着他,眼睛也同时在看着画室里其他的陈设。
她的目光落到了旁边桌上的一个相框里。照片里的幸村站在领奖台的最中间,手里捧着奖杯,他肩膀上搭的外套即使是在高举双手的情况下也没有掉下来,额间与现在不同,绑着一个绿色的发带。
长齐下巴的微卷头发、发带、网球实力惊人得可怕……
奈绘脑子里蓦然冒出这一串串的描述,仿佛突然一片黑暗中出现了光芒,她变得怔怔地看着照片里的幸村。
后者本人此时正在纸上沙沙地勾勒草稿,陡然听见奈绘的声音又响起,音调却似乎比起刚才有了些许不同。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淡生死吗?”
“为什么?”幸村停下笔来看她。
奈绘突然转过了身。
幸村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把笔放回画板底部的凹槽里。她的内衣图案从吊带的布料后投了出来,富有弹力的贴身下摆显示出她腰肢的纤柔。
“因为我以前觉得,这人间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在我死后的世界里,变成什么样子也都与我无关。”
这话透露出的想法与幸村离开立海大初中网球部时如出一辙,他不由得多留意了一番,便注意到其中的用词:“以前?”
“现在也许不是了。”不知道鼓起什么勇气,奈绘走了过去,不小心踢到地上的颜料盒,里面装的东西霹雳啪嗒地洒了出来,幸村刚要弯腰去查看,却被奈绘伸出的手扳住了脸。
手中的橡皮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奈绘抬起了身子,幸村唇上残留着的余温,告诉他刚才的触碰不是幻觉。
他惊讶得有些呆滞的表情落入奈绘眼中,心下暗叹果然自己还是太急切了吗。
她退后一步,低声说了句:“抱歉。”
正要转身回到自己模特的位置上,却被幸村突然拉住了手腕。她回首,幸村则像是从她身上意外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地看着她:“刚才的表情,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