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男不像女人那么横冲直撞,他更像索命的阎王出来巡逻,单手撑着翻过栏杆,踹开舱门走进驾驶舱里,随手就把躲在门边埋伏的胡子男拖出来,一枪托砸上去,胡子男直接倒地,简单粗暴。
可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船舱爆炸,将风衣男淹没。火光倒映着黄毛略显狰狞的脸,他丢掉手里的遥控器,拉着相野直奔快艇。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唐刀凌空飞来,截断两人去路。
黄毛咬牙连退三步,暗骂一声该死。
女人追刀而来,快步抓住刀柄,急停、转身,借身体的惯性一刀砍下,甲板都被砸出一个大洞。黄毛觉头皮发麻,但也只能硬上。他没有武器,但右手手臂好像装了金属的护臂,竟然能暂时挡住女人的刀。
“铛、铛”的金属交击声中,相野扶着栏杆喘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拼命把他往江水里拖。
他猛地回头,后面却什么都没有。
相野连忙抓住栏杆,死死地拽着,不让自己被拖走。可天公不作美,竟让清水市也如同江州下起雨来,相野脚底打滑,大半个身子顿时被拖出船沿。
又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越来越多的手在扒拉他,顺着脚踝一路往上,抓着他的小腿,甚至抱住了他的腰,死命地往下拽。
相野还生着病,没什么力气,只有一身冷汗。他不想认输,可生锈了的栏杆刮破了他的掌心,血水混着雨水,让他手中越来越滑,眼看着就要抓不住,落入水中。
千钧一发之际,风衣男再次出现,一把抓住了相野的手。
风雨飘摇,四目相对。
相野仍能从风衣男身上察觉到危险,但此时此刻,他只能咬着牙,紧紧抓住对方。
风衣男的目光则移到相野身后,神色冷厉:“滚。”
下一秒,相野觉得身体为之一轻。背后抓着他的那些无形的手接二连三地消失,风衣男用力一拉,便将他拉了上来。可这时,不知道是什么引发了二次爆炸,风衣男神色微变,还不等相野站稳,便抱住他从船上跃下。
相野一头撞在他胸膛上,差点磕到脑门。紧接着急速的失重感又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费尽力气转头去看,只见夜风呼啸,江水滔滔。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女人再次开着快艇飚速前来,险而又险地接住二人。
“头儿,还追吗?”女人回头问。
风衣男没有立刻回答,他弯腰把相野放在船上。船还在摇晃,相野死里逃生,闭着眼靠在船舷上喘气。雨越来越大了,雨点砸下来,砸得他睫毛都在颤,脸色惨白,被打湿了的衣服贴在瘦削的身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脆弱感。
风衣男微微蹙眉,朝女人伸出手,“把药给我。”
女人看了眼相野,没说什么,直接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抛过去。风衣男接了药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来,单膝跪在相野身边,就要捏住他的下巴把药塞进去。
可就在这时,相野忽然睁眼,以极快的速度扣住他的手腕。那双淡色的瞳孔盯着他,带着审视和戒备:“你到底是谁?”
风衣男惜字如金:“缉凶处,邢昼。”
相野:“电话是你接的?”
邢昼:“是。”
相野:“但那个号码不是你的。”
他言之凿凿,如果说邢昼刚才只是有点惊讶于他的反应速度,现在却有了新的认知。他不说话,相野也不指望现在就从他嘴里套出真相来。
为什么说那个号码不是邢昼的?
一是直觉,二是因为相野打了八次才打通那个电话,而邢昼接了电话之后,依旧没有开口。他或许是怕一开口就会露馅,如果相野本来就认识号码的主人,露馅是必然的。
老头说过,寻找真相的第一步是学会怀疑。
那么号码的真正主人究竟是谁呢?老头到底给他留了一条怎样的生路?种种思绪盘踞着相野的脑海,他越是想,脑袋越痛,身体又开始发热,烧得意识都逐渐离他远去。
但他仍固执地盯着邢昼,扣着他腕部的手愈发用力,声音沙哑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邢昼沉默两秒,答:“没有鬼,有的只是作恶的人。”
“哈。”相野笑了。他松开邢昼的手,仰面接受夜雨无情的拍打,神色却不如刚才那样戒备,好似终于放松下来,意识也逐渐模糊。
邢昼还是第一次看见像他这样的人,脱下风衣罩在他身上,转身道:“上岸,准备善后。”
与此同时,清水市客运南站。
从江州发往清水市的班车终于抵达,乘客们打着哈欠排队下车。大晚上的,车上人不多,所有人都懒洋洋的,也没谁急着插队,偶尔有人嘟哝几句,也是在抱怨这见鬼的下雨天。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却拉着她奶奶不肯走,指着后面的一个空座执拗地说:“刚才有个特别好看的大哥哥坐在那里呢,大哥哥呢,他怎么不见了?”
奶奶忙拉住她:“囡囡别闹,你是不是做梦了?哪有什么大哥哥啊?”
小姑娘嘟起嘴,“明明就有的!”
其余乘客听了,不免觉得渗人。都说小孩子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这小姑娘非指着一个空位说有人坐在那儿,那不就是见鬼吗?那一排四个座位,可都是空的。思及此,众人下车的速度不由加快,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老奶奶也连忙抱起孙女跟上去,“你可别再乱说了,乖啊,别再想什么大哥哥了。囡囡不是想妈妈了吗,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
小姑娘趴在奶奶肩膀上,眨巴眨巴眼睛,还想说话。可她说的话没人信,最终还是委屈地闭上了嘴。
※※※※※※※※※※※※※※※※※※※※
邢昼是攻。